妇人眼皮抬也不抬,硬邦邦答道:“不过一刻工夫,想吃等着去。”
雪盏桃樽一听,更是心头火气,正要发话再顶回去。忽然不知从何处蹿出两三个年轻后生,把她二人吓得当场就是一哆嗦。
后生上来倒不为难人,只喊了声任嫂,便将盛好的生煎馒头全都端走了。
雪盏桃樽回过神来,跺脚急道:“真真连四个也不给留。”
妇人也不答腔,快手快脚掀了另一个锅盖,雪盏桃樽探头一看,里头包子也早熟得白白胖胖了起来,这才闭了嘴。
就见农妇撒了葱花,盛出四个来,递给鱼尺素,又指了指店内两张桌椅。
鱼尺素不以为忤,接了盘子,走到桌椅前淡定坐下。羊澄观轻笑一声,也跟着坐了过去。雪盏桃樽一边嘟囔好大的派头,一边蹭了过去。
几人刚坐定,就见陆续来了两拨客人,瞬间将新一锅生煎馒头买完了。有那来迟的,抱怨怎的不给熟客留几个,被任嫂一句想吃等着去,硬生生顶了回去。
羊澄观笑道:“看来这位任嫂素来脾性大,诸多熟客忍她脾气也要买来吃,倒叫人越发好奇这馒头滋味了?”
其余三人却不理他,自顾自提筷一人夹起一个。就见这生煎馒头底板金黄,焦香松脆,上面面皮却柔白细软。
一口咬下去,汤汁先滋溅出来,中间馅儿芯一个滚圆肉团扎扎实实。仔细品砸品砸,汤汁鲜,肉香浓,回味还有淡淡甘甜,叫人吃得拍案叫绝。
看他们吃得心满意足,妇人一边手下翻花似的擀面皮,一边得意洋洋道:“吃我家生煎馒头,等一等,不亏的。”
鱼尺素虽是寻常的冷淡神情,嘴上却赞赏道:“自然,大嫂手艺多等一日,也是值得的。”
羊澄观三两口吃完一个,笑眯眯道:“依在下愚见,这生煎馒头,调配肉馅最见真本领。”
妇人迅速擀出一堆面皮,又开始飞也似地包馅收口,随口回道:“那是自然,我当家的一早打肉馅就足足打了一个时辰。”
鱼尺素点头道:“肉中皮冻想来是加石花菜现熬煮的,尝来才这般新鲜纯正。”
妇人听她点中要诀,抬头扫了一眼,继而道:“我原来娘家现在夫家,都做饮食营生,家传几代,别的不说,单这味道谁也挑不出不是来。”
羊澄观追问道:“不知大嫂娘家经营何物?我们愿特地过去一尝。”
妇人利利索索包完,立时将生煎馒头一个挨一个塞进锅中,均匀浇好油盖上锅盖,锅中不久便传来清脆的滚油声。
她一边揭盖往锅中加水,一边低声嘟囔道:“我娘家世代居住湖边,最善做湖蟹。”
水油在锅中劈啪作响,鱼羊几人支耳仔细辩听,才听清妇人言语。
桃樽头一个惊喜道:“现下可不正是蟹肥膏红的日子了!”
雪盏点头附和道:“烫壶滚热的黄酒来配,才算过了蟹秋。”
羊澄观也眉开眼笑道:“秋风高,团者豪。早听闻此地有上佳湖蟹,人称蟹中一甲,夺魁天下。之前虽在外地酒楼尝过湖蟹,但终不及本乡本土风味,大嫂家若是善做蟹宴,我们定要过去尝尝。”
妇人手上忙着转锅,只低声回道:“你们来迟了,我家中已无人再做蟹宴。”
闻听此言,鱼羊几人俱是一愣。雪盏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大嫂家中出了变故。”
妇人迟疑片刻,才慢慢开口道:“变故?家中祖父母年迈,父母与叔婶早些年意外过世,只一堂弟,唉,不提也罢。”
看鱼羊几人大失所望,顿时无精打采起来。妇人叹口气,又说道:“若你们有本事,去找蟹将军,若论食蟹,他才算是夺魁天下。”
鱼羊几人惊讶道:“蟹将军?”
“是,蟹将军便是驻守晏水城的谢将军。”
听得锅中声响,妇人将新作的生煎馒头起盖出锅后,才细细解说道:“那将军本来姓谢,但为人嗜蟹如命。传说一入蟹秋季,他能日食百蟹,所以得了个诨名叫蟹将军。这蟹将军家中军营中,收罗了各处善做螃蟹的厨工,做出的蟹宴,说句天下一流也不为过。”
她上下扫了一眼几人,继续说道:“听看你们穿绸裹缎,定不是寻常百姓。若是进得蟹将军家中,吃了蟹将军的蟹宴,才不枉过了一季蟹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