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卡普纳达,秦晋便又命人召来严庄,现在严庄身为丞相府司直,又兼任着京兆尹,事权很重,但也有益便有损,现在连吃饭的时间都要精打细算。
被秦晋召来之前,他正在处理一桩涉及到许多朝臣的谋逆案件,其实这就是一件寻常的举发案,其中有仇人报复的成分,但也不乏真实情况。
自打神武军控制长安以后,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先后惩治的谋逆者没有一万也有几千,有的以太子李僖之名,有的则以天子李亨之名。随着数次清洗整顿以后,这些呼声已经渐渐难成气候,但今日的举发却关乎到了最近令人敏感的一个人物,那就是废太子李豫。
朝臣里当真心向李豫的已经没有几个了,毕竟李豫早就在政争中败给了当时的皇后张氏,大臣们对他大失所望,后来朝廷上又经历了皇后张氏的清洗,那些同情李豫的人不是被杀便是被流放,到现在李豫的旧臣在朝堂上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居然还有深深隐藏着的人物。
不过,消息在确实之前就已经走漏,当事的大臣在抓捕前夜,举家逃遁。这让严庄大为光火,把负责情报工作的千牛卫将军叫来大骂了一通,又责令其在三日之内,将所有逃遁的嫌犯捉拿归案。
便在此时,秦晋派出的佐吏找到了他。
严庄不知道秦晋急着召见何事,但也不敢怠慢,只得放下手头上的事务,赶去丞相府后堂。
丞相府的大堂和中堂都是做礼仪性质的接待或是办公场所,只有后堂,才是秦晋日常办公的地方。
见到秦晋时,他正在埋头处置着公文。严庄便自顾自的行礼,然后坐在一边静静的等着,也算是享受着难得一刻的安静与放松。
秦晋抬起头来,指着面前的一卷地图说道:
“这是粟特商人进献的地图,真实度很高,你拿回去,结合从前的地图,做修改,尽快刊印,越多越好!”
“地图?”
严庄觉得好奇,便将地图拿起来,展开仔细观看。这份地图与从前的地图相比,画幅更大,线条和圈圈点点更多了。很明显,多的这些线条和圈圈点点,每一笔都不是无用的,山川河流与城镇,都比从前的地图多了数倍。
“这可是好东西啊,只不知,一向不做赔本生意的粟特人,因何甘愿进献呢?”
秦晋笑了。
“天朝上国岂能亏待了心向天朝的人呢?赏赐千金,足以令其采购远超此图价值的货物了!当然,在粟特商人眼中,这副地图是有价的,可对于西征军而言,又怎么能以金银来衡量呢?”
的确,有了地图以后,可以使得军队少走冤枉路,打仗少死人。对于劳师远征的军队而言,一份正确的地图就是无价之宝啊。
不过,秦晋并不完全相信这些粟特商人,所以还得让严庄与从前朝廷存档的地图仔细对比,以判别真伪。毕竟大食人玩这种阴人的把戏也不是第一次了。
比如那个吐火罗王子。
“听说从鄯城押解的奸细到了长安,丞相可审出了端倪?”
严庄当然知道秦晋亲自处置那十几个奸细的事情,能够让日理万机的丞相拨冗亲自处置,只凭这一点,严庄就可以判断,那几个奸细绝对来头不简单。
秦晋也无意对严庄隐瞒,便道:
“吐火罗落难的王族后裔,或许可堪一用!”
闻言,严庄若有所思。
“如果当真是货真价实的吐火罗王族后裔,或可笼络吐火罗故地的百姓,只是吐火罗灭过逾百年,这些流落民间的王族后裔还能有多少号召力?”
他对这些灭过百年以上的,所谓的王族后裔是心存疑虑的,谁知道是不是招摇撞骗的骗子。
秦晋现在的态度是绝不错过任何一个可能为之臂助的机会,哪怕是假的,于唐朝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许多骗子也是有真本事的,倘若以其蛊惑能力当真可以蛊惑百姓跟随他起兵,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严庄觉得秦晋把事情想得过于乐观,大食人现在马踏西域,兵锋已经直指河西,张掖的告急军报一封紧似一封,此前政事堂只以言语敷衍,让苗晋卿坚守待援,朝廷的援兵很快就会到了。
现在政事堂将这部分事宜转给了丞相府,严庄作为司直,自然对其中的问题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朝廷至今并未往河西派遣一兵一卒,就连与之一山之隔的陇右,兵力也捉襟见肘,重镇鄯城居然只驻扎了五千人,这点兵马,一旦张掖陷落,胡寇大举翻越祁连山,怎么能挡得住?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愿秦晋,而是李亨继位以来,不断的从河西陇右调兵平叛,数年的功夫几乎掏空了这两地的精兵,而当地的人口毕竟不能和中原或关中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