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先看契苾校尉的信!”
赵十一双手将信笺捧了过去,秦晋草草看了一遍,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彻底消失不见,眉头也紧紧的拧成了一个疙瘩。
“安贼叛军已经打到了潼关下,哥舒翰可有甚长远计划?”
信中,契苾贺详细的介绍了叛军兵锋直抵潼关以后的情况,哥舒翰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下令坚守不出,只在出人意料时打了几次偷袭战,还是输多赢少。
秦晋明白,表面上看,哥舒翰所领实在不堪,偷袭战都打的输多赢少,实在是丢人至极。但这对于仓促组建,整体战力低下的而言,已经是难得的好成绩了。
希冀于在野战中让这种强硬对敌,还不如指望着母猪可以上树。
“哥舒翰对咱们新安军还算不错,没慢待也没得照顾。契苾校尉说那老儿是看在使君的面上,才没让新安军去填命!”
“填命?”
听到这两个字,秦晋立刻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赵十一神色如常的说道:
“潼关里也分三六九等,哥舒翰的嫡系和出身陇右的人,是第一等人。从关中良家子中招募的十余万新军是第二等人。剩下的,囚徒以及民夫杂役就都是第三等人了。必要的时候,驱赶阵前,消耗胡狗的士气,打乱他们的阵型。然后再由第二等人和第一等人依次出击……”
他说起这些填命的掌故,仿佛仅仅是讲一个故事而已,但从赵十一平静的叙述中,秦晋却可以清洗的感觉到,哥舒翰输多赢少中赢还是靠着这种近乎于填命的方式换来的。难道叛军的战斗力就如此骇人吗?连久经战阵,令吐蕃人闻风丧胆的哥舒翰都不得不用这种填命的方式换吗?
秦晋不是没和叛军打过交道,他带着新安军区区数千人,从新安一路撤到了潼关,其间历尽艰险,但也弄出了遮天蔽日的崤山大火,叛军主将崔乾佑就是在大山火烧垮了军队以后,才狼狈被俘的。
那时,安禄山叛军于秦晋的感觉是,闻名不如见面,幽燕铁骑并非是不可战胜的。他本以为哥舒翰到潼关去,就算不能痛痛快快的打几个胜仗,但毕竟有去年冬天的胜绩在,叛军士气已经远远不如原本历史上的叛军,起码对抗起来也要容易的多了。
可结果却大大超出了秦晋的估计,他现在唯一不解的是,究竟自己高估了哥舒翰,还是低估了安禄山叛军。
“还有件事,不知使君可曾听说了?契苾校尉说这是捕风捉影的事,未经确实之前不让俺胡乱下断言,只告知使君即可!”
“何事?说!”
“听说哥舒老相公本来要调渭南和栎阳之间聚集的十几万山东逃民作填命之用,政事堂上杨国忠也答应了,可不知何故竟然在一夕之间反悔了,非但不许,还行派兵到潼关观摩学习。契苾校尉私底下和俺们说,这不是观战,是督战!”
赵十一一桩桩说出来,好像在说笑话一般,但听在秦晋的耳朵里,却有如响鼓惊雷。哥舒翰怎么就敢用十几万无辜的百姓去做填命之用?秦晋自问已经修炼的对任何事都可以无动于衷,但还是不得不对这等手段悚然动容。
这种传闻也正好印证了韦济在书信中所交代的,诱使杨国忠同意疏浚郑白渠所使用的手段,但有一则,不知韦济是有意还是无意,却对哥舒翰欲将山东逃民用作填命闭口不谈。当然,也许韦济并不知道这桩事,也许知道只做传闻,未加理会也算正常。
秦晋低头沉思的时候,赵十一又抓起了几案上漆盘内的瓜果大吃猛嚼。他看了不觉好笑,便道:
“喜欢吃就多吃点,走的时候再捎上几筐,回去分给兄弟们吃!”
岂料赵十一口中塞满了瓜果口齿不清,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瓜果好吃,却带不得。咱新安军都是一水的河西良马,驮这些填肚皮解馋的东西,白白浪费马力!”
赵十一的话让秦晋一阵感慨,都说什么样的将就能带出什么样的兵,契苾贺能带出这种知道爱惜马力的兵,一点都不奇怪。
“好,不带!等平定逆胡,回来再吃!”
赵十一龇牙一笑,“俺可记下使君的话了,将来平定逆胡,可绝不能赖账。”
秦晋哑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