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走到竹林村东头的乐水根看到一间八进八出的大宅子,可想而知当年这间大宅子的主人是何等风光,可惜在这个红色风暴弥漫的年月里,曾经风光一时的大宅子变得破败不堪,曾经的朱漆大门变得斑驳,墙上写满各种打倒反动派的进步标语。
透过破败的门户,乐水根依稀能够看到这座破落的宅子内阑珊的灯火,瞟了眼四下无人,饥肠辘辘的乐水根迈步走入。
“该死的世道…想当初我老陈家良田百亩,方圆十里内算得上是有名的书香门第现如今我陈东却要落得煮老鼠充饥…”自称陈东的男子便是吴的表弟,此时的陈东正对着锅内翻腾的老鼠肉暗自叹息。
自嘲的陈东无奈一笑后,心中对于离开华夏的念头更加坚定,手中拿着一双乌黑的筷子,搅动了下锅内那快要熟透的老鼠肉。
‘咣当’一声从院内传来,吓得陈东顾滚烫的锅把是否烫手,端着一锅老鼠肉赶紧藏在神台的八仙桌下,七手八脚的找了些稻草将一锅老鼠肉覆盖住。
这声响也将乐水根自己吓了一跳,脚边绊倒一根鱼线,鱼线连接着一面拴在树上的铜锣骤然落地。
这时乐水根看到一名精瘦的汉子从屋内窜出,突然的变故让乐水根下意识的身手摸向腰间别着的手弩。
原本以为是那些进步青年再次上门找麻烦,可出门一看,却见到一个衣着褴褛的少年,借着屋内依稀火光看到对方那陌生的面孔后,陈东顿时气恼,操起门口的扁担叫嚷道“哪来的毛贼!正当我陈宅是狗棚鸡舍不成!”
乐水根看到对方眉宇间跟吴有几分相似,顿时开口叫道“阿叔可是陈东?陈阿叔…我是土窑村吴婶介绍来的”
一听到土窑村吴婶这几个字,拿着扁担的陈东一愣,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警惕的问道“你你跟我表姐是什么关系?她怎么让你来找我?”
从小感受过人间冷暖的乐水根知道,在如今这个红色风暴弥漫的年代里,父子、夫妻为了阶级原因划清界限比比皆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早已荡然无存。想要对方带着自己离开华夏除了吴婶这层关系之外,还需要的便是同工的利益。
看得出对方被便是吴的表弟陈东无意。
“陈阿叔咱们还是进去说吧,万一将那些革命小将引来可就糟了”乐水根缓声说道。
拿着扁担的陈东依然保持着戒备的姿态,思量一番朝着乐水根点了点头。瞪着对方警告道“你若敢糊弄阿叔小心阿叔手中的家伙不认人”
跟着陈东,乐水根走入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陈家住宅。宽敞的瓦房内遍地散落着破碎的家具,地上铺了些稻草。地上堆着三块转头生了个小火堆。
引着对方进来后,陈东自顾着的走到神台的供桌下,扒开稻草将那锅老鼠肉端了出来。席地而坐捡起地上的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咕噜’饥肠辘辘的乐水根咽了口口水,“陈家阿叔我叫乐水根在土窑村也被那群革命小将弄得没了活路,吴婶看我可怜给我指了条明路吴婶说您有门路离开这个鬼地方所以让我来投奔您…”
正吃着老鼠肉的陈东一怔,自己联合竹林村里头的几个黑五类准备偷渡的事情,所知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个罢了,而自己的表姐就是其中之一,原因无他,前段时间陈东为了筹备跑路的本钱,曾经向表姐伸手来着,当时吴便将一枚金簪给了自己。
陈东放下手中的筷子,双眼死死盯着对方,好似要看出对方是否是那些革命小将派来套自己话的家伙。眯着双眸陈东缓缓问道“哦?你一个毛孩子怎么也成了黑五类?什么门路不门路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门口就在那,想要走自己出去便是”说着指着门口的方向。
看出对方戒备的心思,乐水根缓缓一笑“陈阿叔如果您不信可以去打听一下,我叫乐水根,我阿叔便是那土窑村的麻瞎子如今我阿叔走了那些革命小将不但没放过我,还将偷射会主义鸡蛋的名头按在我头上,我也是没了活路这才找您…”
“麻瞎子?”陈东嘟囔一句,记忆当中麻瞎子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不过却被冠上牛鬼蛇神的头衔关进了牛棚。并且土窑村距离竹林村并不远,而麻瞎子跟自己表姐之间的传闻,陈东也隐隐听过。想到此陈东不由的深深看了眼乐水根,一想到表姐将金簪给了自己,这份天大的恩情,就让陈东一阵踌躇,要不是被逼的没了活路,陈东也不会想出要远走他乡这般九死一生的办法。多一人就像相当于对一份危险,并且眼前这少年瘦弱的模样,想要离开华夏必须翻山越岭穿过老林子。
想了想,陈东叹了口气,“远走他乡可是九死一生的活计,再说那蛇头可是认钱不认人的主没有真金白银阿叔我就算想帮你也没招”
听到对方松口,乐水根心中不由一喜,欣喜的乐水根并没有立即拿出麻瞎子留给自己的两根金条,毕竟在这人人自危的红色风暴当中,乐水根如何不知财不可露白的道理。
“陈家阿叔放心,至于路费我自己解决…只需您带上我就行了,但凡有条活路,我也不想背井离乡…”乐水根轻声说道。
听到眼前的少年说出自己解决路费时,陈东不由双眼一亮,心中暗道“看来麻瞎子跟表姐关系匪浅呀没想到我这表姐还藏着不少私房钱”在陈东想来,倘若不是麻瞎子跟自己家的那个表姐关系‘密切’表姐也不会将陈东等黑五类要离开华夏的事情告知乐水根,在这红色浪潮的岁月当中,这等机密,如果被那些进步青年知晓,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既然如此,陈东便安排乐水根在这曾经辉煌的陈家祖宅住下,八近八出的大宅子藏上一个人自然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