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心罗委屈地捂住额头“也是,毕竟是你喜欢的人和喜欢你的人,出手打谁都说不过去。可是真的放着不管吗”
“”为什么这描述令他感到一丝恶寒明月悬迅速挥去心中浮现的那些联想,镇定道“管什么管,他们又不是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只是互相都看对方不爽罢了。”
金光,水雾,佛经,风雨,纠缠不清。
然后一切都终止于一声弦音。
如同昆山玉碎,一刹石破天惊;凤鸣高岗,一啼万籁皆休。
无人不有一霎心醉。
随着这一声惊弦,银戒上引动的经文佛光砰然爆裂,碎成千千万万金屑
越招尘长发飞扬,身形在漫天光屑中一寸寸显露而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依旧是不动如山的模样。
只抬起了那仿如白玉雕就的手,作一个抚琴引弦的姿态。
风被他挽起,在他的手中束成一道流丽的弦。一引弦,就牵动了满天狂风。
“你弟弟为炼化悲风峪的尸气助己修行,害了许多无辜亡魂,几乎堕入魔道,目前已被外门戒律院羁押。他口口声声是他姐姐教他的功法,姐姐修行不慎害了他。我来找你求证,你给我的回应就是对我动手”
越招尘淡淡道,他十指一张,一架焦尾桐琴凭空化形。
“不过比起你的粗鲁无礼,我更诧异于你的狂妄是什么给了你敢与我为敌的自信”
十指齐飞,弦动琴鸣。
当他勾动风弦开始弹琴,天地间就只听得见他的琴音。
“一曲枯荣越招尘,好久不见。”明月悬仰头望着那个抚琴的身影,轻声自语。
在他还不认识越招尘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名号了。传闻中此人修行的功法独特无比,有操纵时令之效。
一曲之间转瞬枯荣,花开花又谢,红颜成白骨。
当年争夺首座之位的那一战,最后仍站着的只有他们两人。他还记得越招尘的指尖擦过琴弦,围攻他的那些修士忽然发生霜,颊生皱,老态龙钟。
修仙之人青春永驻,碰上他的琴声却无可抵挡地老去。
那些人吓得惊慌失措,连声告饶,战意半点不剩。明月悬却看得有趣,走上前去说“喂,待会儿我和你打的时候,你能不能让我摆个镜子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看见自己变老的机会了。”
越招尘大约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神经病要求,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用明月悬那时还不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好。你要是变老了,一定很可惜可是能看见你白头的样子,那也不错。”
那时明月悬只想着,这闷葫芦难得说这么多话。
后来他终于明白了,那天越招尘弹琴的时候心里存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琴音秘境中,止我一人曾有幸,与你相处到白头。
相别辞心里很是恼火。
弟弟做了什么,他还真的一无所知。那孩子上一回主动跟他讲话,恐怕还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他不喜欢他他们都不喜欢他。
谁叫他命带凶兆,还害死了他的父亲。
母亲倒是一直努力缓和他们兄弟的关系,一直告诫他让着弟弟。因为他是哥哥,因为他足够强。
他甘冒杀身之祸,跑来刺杀万神阙的首座,为的难道是他自己那家伙为什么在这关头还要给他找事
但弟弟把修行入魔障的过错推给他,定然是希望他能出手相助,如果他无动于衷,丢下弟弟不管
相别辞无声叹了口气。银戒飞还,蜻蜓吻水一般套上他的手指。少年抬起右手抹过脸颜,五指招张,指缝间红眸妖诡放光。
“我弟弟只是修行出了岔子,瞧你说的,还以为他是砸了你的老窝呢。那什么戒律院既然已经把我弟弟收监了,你跑来到底是要干嘛,有什么用”
他的银戒射出佛光,打在对面琴弦勾起的风浪之上,玎玎琮琮,声如金石。
越招尘再一次运指推弦。
“你一家来路不明,心术不正,有邪魔外道之嫌,不堪匹配万神阙首座。我来,是为了阻止这桩错误的婚事。”
相别辞轻笑一声“你说错了就是错了来抢婚都要扯这么多借口,顾左右而言他,真是可笑又可怜”
“你只是痴心妄想,卑鄙下流,觊觎着属于别人属于我的人。”
少年纤细手指点上刻薄的唇,快而狠地补上最后六个字“伪君子,可怜虫。”
平生第一次,越招尘在琴弦上割破了自己的手。
血珠殷殷,颤动如泪珠。
明月悬猝然抬头,他放任相别辞胡说八道,不过是为了借此了断越招尘的念头,但此人说话实在是太刺耳了。
心意动处,几缕剑气自然生发,无声指向立在风中的银发少年。
他得制止他。
相别辞没有继续刺激越招尘,只是捻着腕上念珠,肃然合掌祈祷。
佛光万丈自他周身腾起,金光普照万方。他身上像是熔铸着太阳,冶艳凌厉的脸被金辉染上一层慈悲的妆。
“此为渡世之光,非虔心渡世之人不可得,邪魔外道是决计唤不出它的。现在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吧我佛门中人的修行,轮不到你这外行人指点。”
少年笑得雍容自若,一步步逼近寒池中央抚琴的青年。
他的脚下,一步一生莲。
同样是道行精深时才会有的佛相。
若说有什么异样,便是那足下莲花并非寻常水中莲,而是烈烈燃烧的业火红莲。
寒池顷刻间冰澌雪化,变作一片红莲火海。
“我的耐心要告罄了,你快滚吧。”
火势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