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澄还没等行动, 邵君理就来电话了。
“阮阮, ”他说, “网上说的……我看到了。抱歉,整个下午都在开会,抽不出空来打电话。”
“没事儿, ”阮思澄说, “一大屋子高管在等, 当然不要出来闲扯。”他们两个都分得清公事私事孰轻孰重。
“扬清这儿也想了想, 思恒医疗现在可以——”
“邵总, 没事儿, 我能搞定。”阮思澄却打断了他, “咱们现在分秒必争,所以, 您去忙活扬清集团自身那些泥点子吧!思恒的事儿我来解决, 好吗?”
“阮阮——”
“您别分心思恒深度这边儿的破烂事了。相信我, 我能处理干净的。”
邵君理略顿了顿, 说“好, 那交给你, 辛苦了。”
这关系到扬清集团在ai的生死存亡,邵君理说相信, 是真的相信,并非出于个人感情。
阮思澄笑“行!走着瞧!您去忙吧!”
在结束通话以前, 邵君理沉默半晌, 叹道“阮阮, 是我连累你了。”
阮思澄惊“没有没有!胡说什么?邵总,我和思恒能有今天,您起到了重要作用。没你,我们可能早完蛋了。这些波折会过去的,思恒和扬清,我和您,都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挺好的,别说什么连不连累,不管是我还是思恒,都并非是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类型。”
听到这话,邵君理的唇弯了弯。
…………
跟邵君理“再见”以后,阮思澄在自己心里用一分钟打完草稿,舔舔嘴唇,拨了那串已经两年没拨过的电话号码,它的拥有者叫贝恒。
电话响过一阵以后,熟悉的声音传出来“喂?”
“贝恒……”阮思澄说,“我是阮思澄。”
“……我知道。”
“今天下午上网了吗,”阮思澄的语气好像在谈天气,“钱纳他说思恒曾经大量窃取患者病历,前ceo因为反对才被咱们给罢免了,贼喊捉贼。”
“……嗯。”
“贝恒,我很清楚这个事儿跟你已经没关系了,你早就没股票了,但是,今晚6点,咱们俩在‘长缘日料’见见好吗。”
贝恒稍微犹豫了下,不过还是很快答应“好的。”
“不见不散。”
晚上6点,长缘京都怀石日料。
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女服务生穿着和服正坐在地,倒茶、上餐。菜单还是5000元一份,根据当日食材的新鲜度制定。这里见证了他跟她最重要的两个场合,一次,是他答应让她当上公司的ceo(第14章),一次,是他决绝地离开了思恒医疗,那天,他把桌上的餐巾纸给撕成了一条条的,全部丢在她的脸上,说自己真的疯了(23章)。
贝恒看着稳重不少。他现在在爱未上班,职位已经冲到7级,结了婚,有了孩子。跟阮思澄寒暄时,贝恒说“我们打算明年二胎。”
“恭喜恭喜!”阮思澄的嘴角带笑,要了孩子的照片看,一顿夸,最后鼻梁有些酸涩地道,“贝恒,真的,为你高兴。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在思恒的那一年多绝对不是被浪费的,在那样的压力以下,你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也会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
“……嗯,可能吧。”贝恒笑笑,“其实直到现在,我也经常会回想起一起创业的那一年,有酸有甜有苦有辣。现在过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做了选择就要一直走下去呢。现在还是挺不错的,也不太想有的没的。怎么说,就好像在超市排队,一开始看这一队短,于是排在这一队里,过一会儿看那一队短,又跑到那一队去,不管后面哪一队快都不会想再换的了,只能不看,说现在说最佳选择。”
因为,再换回去,排在最后,就是平白耽误,平白损失,就要直视曾经的错误、曾经的弯路。
阮思澄把眸子垂下,道“不提这了。贝恒,现在思恒被全网黑。”
“嗯。”
“你该知道我的想法。”阮思澄又抬起眼皮,直直盯进对方的瞳孔,“贝恒,当初,咱们打算罢免钱纳那一阵子,董事会和股东大会召开之前的一星期,钱纳曾经从你这里寻求支持,你还记得吗?”
“……记得。”当时贝恒含糊应了,给了钱纳错误信号。结果,到了正式股东大会,贝恒根本没有出席,而是早在邵君理的“胁迫”之下让阮思澄代为投票了(第16章)。
“那,”阮思澄的声音放轻,“我那时请你用移动公证的a把通话给直接公证,你记得吗?”
“……”贝恒沉默了好几秒,才轻轻点头,“嗯。”
阮思澄松了口气“好。”
一般来说,对电话的个人录音无法成为法庭证据,需要公证。过去,当事人必须到公证处去,在公证员耳朵底下拨电话号完成通话,然而现在,在a的帮助下,人们已经可以进行移动公证。靠谱的a技术很强,能在对方手机上面依旧显示本机号码,云端录音并且上传。只要用户按照规定在电话中确认对方姓名、身份、各项事宜,就可在线申请公证,全国各大公证处会按照规定出公证书,公证书有法律效力。
当时,因与钱纳已经“决裂”,阮思澄自己无法完成录音以及公证,可她十分敏锐、谨慎,担心以后有幺蛾子,拜托贝恒做了公证。
在那一通电话当中,高智商如贝恒,不着痕迹地确认了钱纳的名字和他ceo的职务,又说了些“阮思澄她反对使用澎湃数据,要不咱们不要用了,别伤和气”这样的话,被拒绝了。钱纳当时是ceo,有自己的运营哲学,不会受制于阮思澄那可笑的罢免提案。
他们开了两份公证书,阮思澄拿了一份,贝恒留着一份。
他们吃了几口日料,阮思澄又再次开口“贝恒,你能不能……出面澄清?”
“……”
“我现在的形象很差。如果由我o公证书,微博网友可能不信,觉得这是花钱搞的。就算信,也免不了被说两句‘心机深沉’‘给人做局’……我思来想去,这个真相由你澄清才最合适、最圆满。你是直接的参与者,又并没有利益关系。顺便,也能说说,阮思澄她并非一个喜欢赶走cto的花瓶。”
“……”
“贝恒,”阮思澄的眼睛当中流露出了一丝依赖,在熟悉的日料店里,她仿佛又再次变成当年那个小姑娘了,“当时,就在这个餐厅,你说,你祝思恒医疗鹏程万里。”
“……嗯。”那天,他把桌上的餐巾纸给撕成了一条一条,说自己真的疯了,阮思澄的眼泪乱滚却一直在努力压抑,最终同意接收股份,也批准了他的离职。之后,他说“祝思恒医疗鹏程万里”。
阮思澄用眼睛看着,再一次把声音放轻,“你说希望思恒医疗能好好的,贝恒,你记得吗,思恒思恒,‘思’是我,‘恒’是你啊。”
听到“思是我,恒是你啊”,贝恒身子剧颤了下。
阮思澄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卑鄙。贝恒这人内在很软,抹不开面子,拒绝不了别人,她在做着跟几年前他想走时一样的事——放低姿态。
足足过了一分来钟,贝恒才问“电话录音和公证书……钱纳名字要打码吗。”
阮思澄被问的一怔,思索片刻,道“先打上吧。这对钱纳影响很大。咱们看看事情发展,再决定要不要曝光他。”不过,不管打不打码,澎湃定能揪出他来,就看想不想管了。
“……好。”
他也想要强硬一回。事实上,在每一次看到思恒的成功时,他都会忍不住想,当时,如果他能坚强一点,如果他能不那么软弱,他的命运是否会有不同,他是否也能拥有波澜壮阔的人生。
他并不嫉妒,并不希望思恒失败用以证明他的正确。阮思澄,某种程度上讲,是他希望自己能成为的样子,就好像是平行空间当中坚持创业的他。要成功才好。
阮思澄眼竟有些热“谢谢你,贝恒。有些东西听着很假,但其实都出自真心。贝恒,我一直都……非常感激,非常areciate,经常想起共事那年。在被迫当这ceo以后,如果不是还有个你,我很可能撑不下去。”
贝恒长长叹了口气,也说“谢谢。”
阮思澄笑,拿起清酒,把贝恒的杯子斟满“来,干杯。”
“嗯。”
…………
晚上8点30,贝恒发了一篇声明
针对一些不实“爆料”,我在思考几小时后决定出来说明真相,给老东家(思恒医疗,现改名叫思恒深度)一个清白。
我是思恒第一任cto,也是联合创始人,贝恒。思恒医疗,思字取自于阮思澄,恒字取自于我。2019年6月,我正式从思恒离职,并转让了全部股份(图一是企业信息查询平台“天眼查”的网页截图)。
在创业的第一年中,思恒医疗的管理层确实因为“窃取病历”而产生了巨大矛盾和激烈冲突。但是,与媒体所报道的不同,“窃取病历”的是前ceo,非常反对的是现ceo——阮思澄。阮思澄曾几次试图说服对方,均不成功,后来,邵君理先生也感到与前ceo的理念不合,于是召开股东大会,罢免前ceo,扶正阮思澄。在印象中,邵君理先生、另一个天使投资人、我、我们的c——德高望重的急诊科退休医生,都支持了罢免决议。这是股东正常决议,是为公司将来考虑,并不存在其他目的,一切流程合理合法。当时,在股东大会召开以前,前ceo“拉票”期间,为了避免以后可能有的纠纷,我曾经用“移动公证”a将电话录音、公证。(图二是云京方圆公证处出具的公证书,链接是录音地址)。相信x浪的网友们可以看出孰是孰非。
在罢免了前ceo以后,思恒删了澎湃病历,用于训练ai的数据都是后来逐步攒的。阮思澄她总结出了“对it持开放态度”的外省市三甲名单,天天跑,才终于是有了东西。
另外还想补充一点,我的离职出于自愿。当时技术遭遇瓶颈,患者病历也拿不到,我压力很大,整夜失眠,体重增加,最后认定“创业”并不适合自己,于是申请辞职,回到大公司。ceo阮思澄一直挽留,是我执意抛弃了兄弟姐妹们。
至于2019年6月以后的事,我并不清楚,也不多谈。
本来以为与老东家早已经是平行线了,没想到,竟会作为唯一一个不相关的证人出来。
冥冥当中许有天命。
阮思澄 思恒深度 x浪科技 财经网
贝恒
思恒医疗前cto、联合创始人
2021年x月x日
这个东西一o出来,思恒深度o(首席营销官)梁言刚请的平台便纷纷转载,配着各种“震惊体”的标题
反转实锤?思恒前cto隔空发声!
思恒医疗上演现代“真假美猴王”谁是那个偷病历的?
思恒医疗两位ceo谁是天使谁是魔鬼?
下面评论明显呆了
吃土少女阮思澄队加一分,前ceo队加油呀!
浊酒一杯懵逼……不知道了……不说话了……
懿然易爆炸这个看着相当实锤了。有录音,有公证书。对方还能有更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