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喜出望外,背着包袱就想朝着那边去。
陆锋却是突然开口“回来!”
“将军?”
“不能去。”
方怀怔住,孔犇抬头“为什么?”
陆锋看着那茫茫雪地中小小的村落,看着里头冒出的炊烟,低声道“这里是哪里你们应该很清楚,戎兵杀戮从不分敌我。”
“现在那些戎兵就在山上搜捕,如果这些人不愿意收留我们,我们去了之后消息就瞒不住了,可如果他们收留,一旦被戎兵知道,这整个村子都会被屠尽,鸡犬不留。”
戎边和大燕交境的地方,很多戎人和燕人都是混居在一起,甚至结亲生子比比皆是。
陆锋曾经亲眼看到过戎兵杀人。
他们到了这种村落里时,杀的不仅仅是大燕的百姓,还有那些戎人。
方怀和孔犇闻言都是脸色难看,方怀低声道“可是将军”
“没什么可是的,这里既然有村落,附近应该也有歇脚的地方,先找个地方落脚,别靠村子太近,也别太远,万一戎兵过来,或者祖父派的人寻来,也好能及时知道。”
方怀张了张嘴,想要再劝,可是见陆锋不为所动的样子,最后只能点点头“好。”
三人没有进入村落,而是在村落外的一处林子里,找到了个能够让人栖身的山洞,洞里不算宽敞,不过好在这里似乎偶尔会有人居住,所以放了一些炊具,还有一些被兽皮包着衣裳、干肉和柴火。
孔犇和方怀将兽皮铺在地上,放下陆锋之后,方怀就取了柴火点了火堆。
三人已经在冰天雪地里呆了近十日,如今哪怕只是一堆柴火,也让他们觉得温暖至极。
方怀取了雪过来,化成水烧热之后,替陆锋清理伤口,等看到他腿上几乎遍布了整个大腿,中间已经化脓的伤势时,他不由红了眼。
“将军,您忍忍。”
陆锋咬着割掉的袖子,“嗯”了一声。
被火上炙烤之后的匕首割进肉里,将上面所有的脓血连带着脓液全部剃除。
陆锋紧紧咬着嘴里的布巾,双眼瞪大充血之时,脖子上青筋突起,上面全是疼出来的冷汗,身体甚至隐有痉挛。
方怀手有些发抖,却丝毫都不敢停下,快速将剩余的腐肉和化脓的地方全部弄完之后,这才取了烧好又晾凉的温水过来,将伤口清洗了一次。
几人身边已经没了伤药,这雪山之上大雪封山也采不到药材,最后方怀只能直接取了那些干净的衣裳,扯成了布条之后替陆锋包扎了伤口。
夜间的时候,方怀偷偷的去了一趟村子里面,取了一些米,又在一家猎户的屋里找了点金创药回来,重新替陆锋清理的伤口,上了药,又处理了两人身上的伤,熬了粥喝下之后,这才轮夜休息。
三人在山洞里留了下来,每天方悦和孔犇都会轮流出去打探消息,中途有戎兵来过村子里,只是进去搜了一次,没找到他们之后就直接离开。
方悦和孔犇都是庆幸,还好他们没有直接住进村子里,否则怕是想逃都逃不掉。
戎兵又回了山上,三人身上都有伤,所以就暂时在这山洞里留了下来。
外面雪越下越大,方悦和孔犇的伤势都已经开始慢慢恢复,可唯独陆锋腿上的伤势不见半点好转,而且在第四天时,还突然发起热来,整个人烧的迷迷糊糊的。
孔犇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急声道“将军的额头好烫。”
方怀也是急起来,这冰天雪地的,没有汤药,又没有大夫,陆锋身上伤势本来就极重,如今又发热,一个不好会要人命的,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去哪里找大夫找药?
“”
陆锋脸上烧的通红,迷迷糊糊的时候,嘴里一直在说着什么。
方怀靠近一些,才听到他嘴里说的是“殿下”二字。
他不由愣了愣。
殿下?
那是谁?
“将军,将军”
方怀叫了陆锋几声,他却完全不见苏醒,只是依旧迷迷糊糊的叫着“殿下”二字。
方怀对着孔犇说道“这样下去不行,孔犇,你留在这里照顾将军。”
“那你呢?”
“我想办法去找个大夫!”
“你疯了?!这里哪来的大夫?”
孔犇瞪大了眼。
那个村子里他们已经去过好几次,里里外外的情况也几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村子里住着的全部都是大燕和戎边的流民,聚集在一起就有了这个村子,村里的人都是靠打猎为生,里头别说是大夫,就连个识字的人都没有。
孔犇急声道“那些戎兵就在山上,这附近所有出去的路也早已经被封死,你出去找人,岂不是送死?!”
“那能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将军病死?”
方怀低声道“将军说过,老将军会派人来找咱们,只是这边全是戎兵封锁了消息,就算是咱们的人来了怕是也找不到我们,我想办法出去,万一能遇到接应的人,将军就有救了。”
“而且就算找不到咱们的人,我也打听清楚了,从这里往西三十里,就是戎地的一处边境小城,到时候我想办法混进去,替将军弄点药回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将军病死?!”
孔犇紧紧握着拳头,看了眼几近昏迷的陆锋,咬咬牙只能同意了方怀的话,让他出去找人。
方怀生在北宁,和戎边人打过不少交道,甚至也会戎边的口音,戎边本来就有不少燕人,甚至还有一些大燕的商行。
方怀记得有将军和其中一家商行相熟,甚至当初北宁封关时,还会给那家商行通关文书,而那家商行在戎边这边也有势力,所以一路打着那家商行的幌子,混进了戎地边城。
萧权入戎边已经数日,派出了所有的人手,包括北地暗营的人,可是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直到听到有人打着奇峰斋的名义在城中寻医时,他几乎第一时间命人找到了方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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