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先……”
我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唐全神情格外痛苦,煎熬。
有时候,老秦头会让我挖特定的鲜尸。
人下葬时,我就会躲在隐蔽处等待,除了喜丧,死者的家人大都和唐全现在一样痛苦。
“少爷,您跟我来。”唐全又颤巍巍起身,垂头耷脑的走向左侧房门。
我跟了进去。
房间约莫七八平米。
整体布置都是少女喜爱的粉白色,和客厅的邋遢脏乱相比,这里分外整洁,一尘不染。
淡淡的黄桷兰花香弥漫在屋内。
少女卧室本该温馨,此时却只有阴森。
北墙的书桌摆着灵位,香炉。
遗照中,少女扎着马尾辫,长发搭在肩头,未脱稚气的清纯面颊,眼眸笑得似是弯月般眯起。
那张素面朝天的脸,逐渐在我眼中放大!
一阵阵清脆的话音,在我耳边回荡!
“显神哥哥,你哭了很久了,不要难过了。”
……
“爸爸说,日子慢慢过,一切都得往前看。”
……
“我已经在做暑工赚钱了,能补贴家用。”
……
“你这孩子,丢了命数,丢了伴生的心眼,难分人神尸鬼。”
“我死了,可我死不瞑目啊!”
最后,萦绕的话音成了老秦头临死前不甘的吼声!
我怔怔的看着遗照。
心口像是压上了巨石般窒息。
是啊,这深秋的天,街面都铺满了银杏落叶,哪还有什么暑工?
唐芊芊又怎么可能瞒过我的视听,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后?
她牵住我后,我手脚发冷,犯困!
真的是我没休息好吗?
司机重复问我地址,是因为根本就看不见她!
唐芊芊早就“说”,她死了……
我没有看出来。
更没有听出来!
还揭开了唐全的伤疤!
一时间,我心又阵阵刺痛。
从徐家出来的举目无亲,直至见到了唐芊芊,她的言行举止,给了我一丝丝的温暖。
可这温暖,竟是指间细沙,转瞬消逝……
往前两步,抬手,食指触碰到遗照上少女的脸颊。
冰凉感,就和握住她手时一样!
“为什么?”我话音极为沙哑:“她这么小,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唐全怔怔看着遗照,神色更痛苦,懊恼,他红着眼眶,声音变得嘶哑:“全都怪我……”
“我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他左手握得梆硬,去砸歪扭的右腿。
一声闷哼,唐全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汗珠,粗重地喘息起来。
我脸色冷得像是冰,并没有去拦他。
又喘了半晌,唐全才艰难地道出始末。
九年前,他被我舅舅打断了一条腿,老婆也忽然一场重病。
他变卖家业给老婆治病,最后还是人财两空,只剩下他们父女相依为命。
家里没有经济来源,日子越来越拮据。
唐芊芊读高中时,就勤工俭学补贴家用。
开始还好,之后居然夜不归宿,周末都瞧不见人影。
她拿回来的钱倒是变多了,这就让唐全心里头更惴惴不安。
临暑假前,他偷偷跟踪唐芊芊,才发现她每天放学后,都和几个女同学一起,进了家ktv。
他觉得晴天霹雳。
那天晚上唐芊芊回家后,他打得很凶!
终于得知缘由,是某个主任儿子介绍的工作,很多女同学都一起上班。
次日,唐全就报了案,唐芊芊指认了主任和他儿子。
两人当天就被抓!
涉事ktv停业整顿,校长也换了人。
当时,唐全如释重负,更觉得万幸。
女儿十六七岁,能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