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您穿这套吧。”
大丫鬟碧桃从箱笼里找出一套藏蓝色镶银边的礼服。
方众妙颔首,“好,我自己换衣,你们都退下吧。”
三名大丫鬟并一个奶娘鱼贯离开厢房,府医也迅速收拾好药箱,躬身告退。
院外,苗萍翠领着一众仆妇站在一棵香樟树下等待。绿荫笼罩,令她略显疲态的脸庞更加阴郁。
她知道儿媳妇换衣服的时候不喜身边有人伺候,故而才有刚才那句话。她要把院子里的人都招来,又不能引起儿媳妇的怀疑。
她盯着奶娘董氏的脸,沉声道,“紫竹轩内所有丫鬟婆子都随我来。”
董氏知道兹事体大,连忙应诺。
侯府最偏远的一座院子内,紫竹轩的丫鬟婆子们站成三排。
苗萍翠问道,“听见的举手。”
那声音不是什么九天梵唱,是儿媳妇的心声!方才她试着将此事说与旁人,却开不了口,也写不了字。某种无形的力量封印了她的嘴和手。
果然有鬼神在作祟!
不过苗萍翠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十分兴奋。她知道,这件事对自己非常有利!
丫鬟婆子们相互看看,有人满脸恐惧,有人疑惑慌张。
听见什么了?为何要举手?
苗萍翠加重语气喝令:“听见的站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四个人站出来,她们分别是方众妙的三个大丫鬟碧桃,红柳,绿云,奶娘董氏。
苗萍翠冷厉的目光在人群里逡巡,厉声道,“还有吗?”
丫鬟婆子们纷纷跪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只有疑惑,并无撞了鬼的恐慌。
苗萍翠观察许久,确定其余人真的没听见,这才带着三个大丫鬟和董氏走进耳房密谈。
她并未发现,当丫鬟婆子们跪地俯身时,有一个粗使丫鬟将额头磕在地上,藏起自己怒火中烧的双眸。
室内,碧桃、红柳、绿云、董氏战战兢兢地看着苗萍翠。
苗萍翠悠悠然坐下,尖而长的手指甲有规律地叩击桌面,发出轻微响动。
在这一声声的敲打中,四人渐渐汗流浃背。
苗萍翠盯着董氏,徐徐开口,“听说你儿子欠了不少赌债,赌坊那边扬言要剁掉你儿子的手?”
董氏连忙磕头,声音砰砰作响。
苗萍翠盯着碧桃,“你想嫁给大管家当正头娘子吗?”
碧桃呆了呆,脸颊顿时染得绯红。
苗萍翠笑望绿云,缓缓说道,“你有六个姐妹,一个幼弟,祖父祖母都已经年逾古稀,叔伯并你父亲,总共三房,全都住在两间破败的茅草屋。一大家子人,二十几张口,全靠你一个人的月钱过活。难道你不想他们生活得好一点吗?”
绿云眸光闪烁,意念动摇。
苗萍翠最后望向红柳,玩味道,“少夫人的金镯子怎么在你手上?我见她昨日还戴着。莫不是你知道她失忆,从她妆匣里偷拿的?”
红柳连忙把手背在身后,使劲儿拉扯衣袖。
苗萍翠嘲讽地笑了笑,一一扫视四人的脸,说道,“你们是最了解方众妙的人,我要你们博取她的信任,引导她亲近我,被我掌控,还要每日监视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事情若是办成了,我留出一间旺铺给你们分红。”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满是犹豫,却又闪烁着贪婪的光。
苗萍翠抬起手,看着自己修剪得宜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开口,“听说方众妙最赚钱的铺子,一年能有几千两收益。你们四个人分,每人少说也有几百两。”
四人脸颊涨红,呼吸陡然加重。
苗萍翠很满意她们的情绪变化,站起身幽幽说道,“限你们三日之内找出方众妙的库房钥匙、账本、地契、银票、房契,还有方家家奴的身契,尽数交予我。她的嫁妆我要全部掏空。届时,我会把你们的卖身契归还给你们。你们得了铺子,得了银钱,去外面自立门户不好吗?”
四人心头一热,连忙应诺。
找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们还可以私底下侵吞一些财宝。一个旺铺就想打发她们,简直做梦!
苗萍翠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也不点破。东西到了她手里,之后是杀人灭口还是斩草除根,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要不是儿子死了,两个孙儿需要嫡母照顾抚养,她真想直接弄死方众妙。
心声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也不知两个孙儿能不能听见。若是好好利用,能做成许多事。
方众妙啊方众妙,你的钱财合该给我孙儿花用,你的人脉合该给我孙儿铺路。你生是我余家的奴,死是我余家的鬼奴。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等两个孙儿长大,有了前程,我便一碗毒/药送你上路。
猛虎负伤,不可示之于豺狼?哈哈哈,我的确是豺狼,只可惜你不是猛虎。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在惩罚你呢!
思及此,苗萍翠压下杀心,把四个银锭子赏给董氏四人,这才笑着走向紫竹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