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弯走出屋子的时候,外头忽然飘起了小雨。
言怀瑾没有带伞,又吩咐三才驾着车离远了些,这会儿便只能站在侧门边狭窄的屋檐下躲着雨。
阿弯撑着伞走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灰蒙蒙的天空下,淅淅沥沥的雨丝连成了线,男子清俊挺拔的身姿衬在白墙绿瓦下宛如一道风景,只他自己浑然不知,袖着手抬头仰望天边,分辨不出眼中神情。
一时间就叫阿弯看得入了神,脚下的步子都忘了挪。
言怀瑾一转头,就见小姑娘魂不守舍地盯着自己发呆,心中觉得好笑,招招手叫她回魂,道:“看什么呢?”
阿弯这才惊醒,顿时涨红了脸,不敢说自己在看他,只好问道:“公子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言怀瑾没什么事,就是特别想见她。
但这会儿被问起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说,清了清嗓子,鬼使神差地就说道:“过些时候是我生辰,陛下许是要为我举宴。”
阿弯顿时睁大了眼睛:“真的吗?那我能去吗?”
她这么一副满脸期待的样,叫言怀瑾原本憋闷的心情霎时间雨过天晴服帖得很,勾了勾唇角道:“有何不可?这世上哪里有你去不得的地方?”
便是有,他也会排除万难帮她达成。
阿弯并不知言怀瑾心中想法,她只一心想着这么多年来,言怀瑾总算肯好好过一回生辰,无论如何都应当大肆庆祝一番,陛下实在是位明君!
言怀瑾见阿弯面露兴奋,忽然灵机一动,道:“你可有生辰礼送我?”
“有啊。”阿弯随口答道,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捂住了嘴。
言怀瑾还要再问是什么,这回阿弯死活都不肯说了,只说还没准备好,到了时候再给他。
几番追问都问不出来,言怀瑾也拿她没办法,见天色已经不早,他们这般站在侧门外屋檐下说话也不是个事,只好放了她回去。
小雨还在下着,阿弯不由分说把手中地伞往言怀瑾怀里一塞,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就一路蹦蹦跳跳地冲回了屋里。
那一瞬间指尖擦过言怀瑾掌心时滑嫩的触感,倒叫言怀瑾的心当下就“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反应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手脚在哪里。
两人这番相见自然逃不过景川侯夫妇的眼睛,听到下人的回报,景川侯恨不得当场就要老泪纵横,抱住夫人就开始哭兮兮地感慨:“我们殿下总算有这一天了啊呜呜呜!”
言怀瑜得了言怀瑾的首肯,当下说话算话就开始发帖子广邀群臣,要给慎王殿下大摆宴席庆贺生辰。
到了生辰宴的那天,景川侯夫人也使出了浑身解数,掏出压箱底的一套淡绿色如意云纹百花裙给阿弯穿上,搭配藕荷色暗金竹叶纹织锦纱,再梳个飞仙髻,戴上景川侯刚从外头订做来的衔珠莲花羊脂玉的头面,最后外头罩个丁香色烟云蝴蝶广袖的对襟春衫,活脱脱一朵出水芙蓉,嫩得能掐出水来,保管叫人一眼就看痴了去。
面对庞氏从一大早就辛苦忙碌的成果,阿弯除了觉得脑袋有点沉,肩膀有点冷之外倒没什么别的想法。
好在庞氏准备的充分,临出门前又给她兜头套上了一件墨色的毛皮大氅,,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精心装扮过的小脸,越发衬得她肤如凝脂唇红齿白。
踏进宫门的时候,阿弯往袖子里摸了摸,确认自己绣的那个小小荷包还在,稳了稳心神,跟着庞氏往里走去,全然没发现周遭的视线全都聚集在她身上。
前来赴宴的有勋贵有重臣有大儒还有武将世家,众人乍一看到景川侯一行人时,都是同样的侧目同样的感叹,我的个乖乖,景川侯家新收的这个义女,原来竟是这样标致的大美人吗?
及至到了宴席间,各家上前去给陛下以及慎王殿下敬酒的时候,阿弯被留下说了几句话,众人又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姑娘被陛下看中了要进宫吗?自家女儿那还有戏吗?
他们又如何能知道,阿弯被留下是因为言怀瑾见她穿的有些单薄,不忍心放她再回殿中去坐,想叫人在御座屏风后头加个座位好让她暖暖和和地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