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弯浑然不知宫里发生的这一切,早前她跟着景川侯夫人回京之前,言怀瑾就将这几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于她,好叫她能放心,所以后来圣旨封王以及搬入东宫的事,都早已经在预料之中,阿弯也不曾过多关注。
她悬心的事倒有几桩,一个是她离开永山之前原本要去和同光道别,谁知去了大乘寺后却被门口的小沙弥告知同光已经去了藏经阁闭关,这几年轻易不能见外人了,虽说她也挺替同光高兴吧,但是一想到自己下山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回来,心里难免落了些遗憾。
第二桩事就是景川侯夫人从卫津回到凤中,发现她不在的时候景川侯这个败家老爷们又买了一大堆没用的玩意回来,且临近年底迎来送往的事情难免增多,之前又积压了一些中馈事宜不曾处理,一来二去地就累倒了,阿弯正在帮她配药调理身体,另外还得学着帮忙处理一点家务事,景川侯父子几个那是不能指望的。
再有一桩就是,既然都来了凤中,她有些想念童年时的好友六公主言雨澜,这些年她不管是在永山学习还是在外游历,时不时总要和言雨澜通信一二汇报近况,只不知她如今出落成什么模样,可是言雨澜住在宫里轻易不好相见,只得叫景川侯夫人先去递了帖子等消息。
这一桩桩一件件地忙碌下来,回过神时惊觉竟然有个把月没有听到言怀瑾的消息了。
阿弯想了想,言怀瑾如今在东宫,外头没有他什么消息也是正常的,毕竟皇家的事也不能一天到晚地说出来叫人嚼舌根,但是别的人不知道,澹台进总该知道吧?
于是这一日风和日丽,阿弯处理完手头的事又服侍着景川侯夫人喝了药静养,就蹦蹦跳跳地摸去了澹台进的书房。
澹台进正对着言怀瑾前几日给他布置的文章苦思冥想,烧得脑袋都快疼了,听说阿弯要问问言怀瑾如今什么情况,很是没好气地摔了笔应付道:“还能有什么?吃香的喝辣的呗!”
阿弯撑着脑袋坐在他对面,一本正经道:“世子哥哥,你不能因为我家公子对你严厉了一些就在外面败坏他的形象,这是不对的。”
竟然被阿弯这丫头教训了,澹台进的心中拔凉拔凉,只觉得这世间温情不再,到处都是冷漠的人,大家只关心春闱春闱以及春闱,都没有人关心一下他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心灵,每天都做学问做得好想死哦,过去经常一起跑马玩乐的小伙伴们都快要跟他绝交了。
这么想着,他就这么一通大倒苦水,说得自己都要为自己鞠一捧泪。
阿弯多么善解人意又乖巧伶俐,顿时伸手拍了拍澹台进耷拉的脑袋,道:“没事啊,世子哥哥你想想,等你考上了进士,再到殿前好好表现一番,没准还能有个三甲,那时候风风光光地打马游街,就不是别人和你绝交了,而是要不要搭理他们全看你今日心情爽不爽,那岂不美滋滋?”
澹台进也不过一时悲愤便抱怨起来,其实骨子里还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个性,听着阿弯这么给他畅想一番春闱后的美好生活,顿时又觉得自己还能再头悬梁锥刺股那么几个月,于是心气也顺了,很是赞同地点点头,道:“到时候我看谭家那臭丫头还敢不敢对着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谭三姑娘,就是澹台进定了亲的未婚妻,据说打小就看不上澹台进,也不知怎么肯应下这门亲事的。
这般安抚好了澹台进脆弱的小心灵,阿弯又把话题绕回了言怀瑾身上。
澹台进想了想,自己每隔几天都要进宫去向言怀瑾汇报一下功课,眼见着他还挺忙碌的,没什么时间叙话,倒是想起一桩,便道:“宫里在准备采选的事,怕是下个月就得开始选秀了。”
阿弯很是新奇:“选秀是什么?”
“就是给陛下选媳妇,到时候凡是有意向的人家都将自家女儿送到宫里头去,陛下和太后呢,就熟悉熟悉,挑挑有没有顺眼的,顺眼了就跟人家说一声,陛下就准备娶了,或者要是高兴呢,还能一下娶好几个,宫里除了皇后娘娘,还有贵妃娘娘啊昭仪娘娘啊之类的好多后妃位子空着呢。”
“噫。”阿弯露出几分嫌弃的神色,“素梅姐姐说了,你们男人啊,就喜欢左拥右抱,都是大猪蹄子!”
“怎么就我们男人了呢?”澹台进也很是不服,“我可没有啊!长这么大连个丫鬟都没有,想想真是便宜了谭家那个臭丫头,唉,心痛!”说完还捂着心口故作几分沉痛姿态。
这么插科打诨着感觉也问不出啥来,心里总是落不到底,阿弯突然就灵机一动,问道:“那世子哥哥,你能带我去东宫见我家公子吗?”
“嗯?好端端的你非要见他做什么?”
“什么好端端的,我都一个多月没见到啦!见一见才好放心嘛……”
“方法嘛……也不是没有。”澹台进挠了挠下巴,嘴角一扬笑了笑,道,“我要是带个侍女过去未免太打眼了些,但是你这个小身板嘛……嘿嘿!”
一个时辰之后,打扮成小厮模样的女扮男装的阿弯,穿着一身短打便出现了。
澹台进拉着她上下左右前后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很是满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我估摸着你往慎之面前一站,他没准都认不出你来。”
这话怎么听着不像夸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