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在他决定将曲悦扔掉之前, 曲悦已经受不了压力,西子捧心她捧头, “前辈, 您这是要做什么?晃的人家头好晕哦。”
这话说出口时, 曲悦有点儿犯恶心。
但依然仰起头, 举着一双无神的眼睛,让自己看着无助可怜。
她天生一副好嗓音,如今年纪小有着天然优势, 声音又轻又软, 九荒却只是低头看她一眼,眸中没有任何怜悯可言,问道:“你认为你是幼崽还是凶兽?”
这话什么意思?
觉得自己正在高空走钢丝的曲悦飞快转动脑筋,是问她的出身?
她答:“晚辈是乐坊里的歌姬……”
总之父母双亡,说的要多惨有多惨, 因为年纪到了,不想去送去给某个世家子弟做炉鼎, 才逃到了南蛮洲。
她说的声泪俱下, 见九荒也不打断, 便哭的更大声, 求他收留几日容她养养伤, 伤好再接着亡命天涯。
果然有效果,九荒听她说完之后, 将她放去了幼崽洞穴里, 不再折腾她了。
虽不言语, 从态度上来看,是同意她在山上养伤。
曲悦长长抒了口气,瞧吧,“身世悲惨小可怜”这一招,对男人总是有奇效的,尤其九荒也是个孤儿,更能感同身受。
她对着一线牵道:“二哥,我有把握拿下这位大佬。”
……
九荒走出洞门之后,心里头也轻松多了。
将她放进幼崽洞没有错,这个小姑娘就像那些幼崽子一样,根本听不懂人话的,他问的问题也不回答,只管嗷嗷嗷个没完。
……
第二日,九荒去洞里给那些受伤的幼崽换药,轮到曲悦时,发现她的伤口有些奇怪。
再过一日过去,他知道奇怪在哪里了。
他善雕刻,对纹路异常敏感。她用利器加深了伤口,从纹路的改变来看,幅度非常小,难以察觉,但若每日如此,会拖延伤口痊愈的时间。
而且,这种慢慢“雕琢”,非常疼。
再一探,断骨似乎也有轻微的移动。
对自己真够狠。
性子也真够烈的。
怎么,抓她的人,难道比他还可怕?
令她宁可自残,也想多留在九荒山一阵子?
对于自己这一身毒惹人厌恶的程度,九荒是非常了解的,他养的这些小崽子一旦长大懂事便会畏惧他,从没有人或者动物主动想要靠近他。
这还是第一次。
九荒照常帮她上药,也不拆穿她,因为没什么拆穿的必要。
他要走时,曲悦喊道:“前辈……”
九荒停下来看她,听她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
曲悦微微垂着头,难为情地道:“您有辟谷丹么?”
九荒摇头:“没有。”
知道她是饿了,从储物镯子里取出几根红萝卜递过去。
……
曲悦一连生吃了半个月的红萝卜。
没办法,在与九荒还不熟的情况下,她不敢得寸进尺。
而通过这半个月的近距离观察,她发现九荒的生活真是非常规律,日出就从山洞里出来,铺满地的大树,开始叮叮当当,将粗壮的树干分解成各式各样的小木块儿。
做工时,他会脱去那件破袍子,赤着肌肉匀称的上身,只穿了条中裤。他好像就这一件破衣裳,所以平时做事情的时候,就脱去一边,省的弄坏了。
正午时就去给他的“宠物们”疗伤喂饭,然后外出砍树种树。
下午回来继续分解木头。
日落之后则会回到居住的洞里去。
曲悦悄悄用了个华夏黑科技,看到他盘腿坐在山洞里,手里拿着分解好的小木头玩微雕,一坐一整夜,几乎不怎么改变姿势,连表情都没变过,简直自律的像是一个机器人。
故而曲悦寻思着,必须有规律的渗透进他的生活中,让他养成一个新的习惯,习惯她的存在才行。
于是,她开始发挥特长。
部门之所以选中她来执行任务,正是因为观察到九荒每次下山去往城里,走到乐坊外总会驻足,应是喜欢听曲子。
在一个鸦雀无声的早上,她缩在山洞里试探着唱了几句。
在外分解木头的九荒没反对。
隔一会儿,她唱完了整首。
他依然没反对。
几日后,她便开始取出个普通琵琶弹唱起来,且早晚掐着点各一次。
九荒非但不反对,还将自己的“工作台”,搬去了距离她洞口近一些的位置。
两个多月后,关于“收割韭黄计划”的进展,曲悦这样汇报给曲宋:“稳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有事儿一线牵联系,啧啧,你家小妹初长成,魅力惊人啊。”
……
其实,九荒并不喜欢听曲儿,那会儿也完全没有被她莺啼般的歌声打动。
乐修从歌唱技巧到曲子本身的旋律,都具有引动周围气息的作用,更何况曲悦功底深厚,所弹唱的曲子更是不容小觑。
而九荒独居于荒山,几乎处于一个静止的世界。
那天早上,他正在自己的洞口专注的分解着木头,突然被她的歌声吓了一跳,害他偏了手,在心爱的木头上凿了个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