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要行变法之事,必然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若以权力强行为之,纵使变法取得一时成功,也会难以持久。”
“因此,当下要行变法之事,一要开启民智,集聚天下民心,使天下人知变法之利,亦可将变法之思想传承下去。所谓功成不必在我,只要有变法图强思想传承,继任者无穷无尽矣;二要分清主次,先易后难,先解决当务之急,将好啃的骨头啃下后,再解决主要问题,绵绵用力,徐徐图之。”
“待时机成熟后,便可予以雷霆之击,尽革历代积弊!如此,方不会人亡政息。”
张敬修一口气说完,感觉嗓子有点干,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而张居正眼睛瞪得大大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张敬修,连胡须拧断几根都无所觉。
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有这样的见识,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已经远远超过他年少之时的见识。不,纵使是现在的他,也没有想的那么深、那么远!
虽然张敬修没有说出什么具体的方法来革除积弊、变法图强,但这样一番高屋建瓴的话可谓极具指导性,只要其多加历练,便有辅政之才。
张居正心中惊讶:这是我的儿子?难道这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在听闻游七所说后,他知道儿子也算是有些见识,但远远未想到居然会如此见识深远。
看着张居正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张敬修心中微微有些得意,毕竟能以嘴炮唬住这千古一相,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过了好一会儿,张敬修以为老爹会夸夸他。
没想到,张居正反倒呵斥道:“哼,黄口小儿,算是小有见识,但切不可骄傲自满。你既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言‘实践出真知’,就切勿满口空谈,否则纵使舌颤莲花,也不过是祢衡之流!”
张敬修心中苦笑,难怪老爹教的皇帝学生会对他恨之入骨,在他死后甚至还想把他挖出来鞭尸,这样的教育方式不引起小万历的逆反心理才怪
不过他也知道张居正深恨空谈,在执政时就强行封闭天下书院。
“不过,你有如此见识,也殊为不易了。今后,你当多钻研学问,修身养性,凡事需三思而后行,不可妄自尊大。”张居正展颜敦敦道。
张敬修默默吐槽道:你自己还说“吾非相,乃摄也”,就差把“日月为明,万国仰大明天子。丘山为岳,四方颂太岳相公”这样的对联用黄金装裱挂在门前了,居然还好意思叫别人不要妄自尊大。
但此时张敬修也只能躬身受教:“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儿今后必定谨言慎行、实事求是。”
张居正又道:“嗯,你现在还只是个童生,还有两个月便是顺天府府试了,你准备的如何?另外,为父请了一名时文大家来辅导你和嗣修、懋修。此次切不可再向上次那样折戟了。”
“是,孩儿必定不负父亲所望。”张敬修自信的说道。
在张居正父子二人相谈之时,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高拱正与其同乡武英殿大学士郭朴促膝相谈。
“肃清,此次徐华亭撇下我等其他阁臣,独自拟先帝遗诏,分明是未将我们放在眼里,长此以往,以后内阁哪里还有我们的位子。你看昨日遗诏颁布,让徐华亭一人尽得人心。我心中之气实在难平!”郭朴愤愤不平的说道。
高拱面色也不好看,说道:“哼,且让徐华亭得意一时。”
郭朴又有些意不平道:“还有那个张太岳,不过翰林院学士,有何资格拟制遗诏,实属僭越。我看他和徐华亭就是一丘之貉。”
听郭朴说道张居正,高拱却道:“质夫兄,我与太岳共事多年,他不是那样的人。”
郭朴摇摇头,道:“且不管那张太岳,肃清心中可有良策对付徐华亭。”
“徐华亭老谋深算、诡计多端,此刻又已得百官之心,声望无两。我等还是静待良机,不可贸然行事,务必做到一击必杀!”高拱脸上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