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身后有三个锦衣卫,其中一人说道:“张环,别多事。建庶人,请上去吧。”
年轻人的身体颤抖一下,对张环笑了笑,然后缓缓的拾级而上,脚步沉重,仿佛是不愿意进殿。
年轻人进了大殿。
留在下面的那个老太监紧张的看着青年人的背影,不住的搓着手。
朱以扩走到朱祁镇身边说说了些什么。
“建庶人来了?”
“让他进来。”
朱祁镇只是想见见他,当年之事说不清对错,不过他却是无辜的。见一面,安安他的心,也算是皇帝的心意。
等朱祁镇看到建庶人时,心中有些不忍。
这就是个被吓坏的中年人!
“见过见过陛下。”
他的礼仪大概是这一路上有人教过,所以看着还算是齐整。
可等他抬头时,却泪流满面。
“我是谁?”
朱文圭从两岁就被幽禁在凤阳的广安宫中,身边除去侍奉的那个太监之外,别无他人。
茫然的朱文圭忘却了害怕,只是问道:“我是谁?”
“你是我的叔叔。”
朱祁镇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道。
朱文圭茫然地问道:“叔叔是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有些怕,我要随安,随安在哪?随安!随安!”
朱文圭有些惶恐的看着四周。
“陛下,随安就是建庶人身边唯一侍奉的太监。”
朱文圭被关在广安宫中,从婴儿时代起,他的身边就只有一个太监。外面只给饭食,他唯一的亲人就是那位叫做随安的老太监如今已有六十多岁
他对外界的认知都源于那个随安!
“陛下,建庶人什么都不认识,连牛羊都不知道”
朱祁镇摇摇头,说道:“那个随安可来了?让他进来。”
稍后,一个驼背的老太监被引了进来。
“殿下”
老太监一看到惶然的朱文圭,就颤颤巍巍的过去,抱住他,低声道:“殿下,没事了,没事了。”
朱祁镇木然的看着这一幕。
朱文圭在老太监的怀里哭道:“随安,我们回去,我们回家去。”
老太监安慰道:“好,咱们回去,回家去。”
等朱文圭的情绪稳定后,老太监跪下道:“陛下,殿下有些不谙世事,若有冒犯之处,恳请陛下惩罚老奴。”
“你起来。”
等老太监起身后,朱祁镇问道:“在凤阳可艰难?”
老太监笑了笑,嘴里看着少了大半牙齿。他说道:“陛下,老奴和殿下在广安宫相依为命,倒也少了许多勾心斗角,还好。”
这是一个已经把生死抛在脑后的太监!
他居然敢称呼朱文圭为殿下,如此的放肆!
朱祁镇并未介怀,他说道:“建庶人的年纪已到不惑,朕准备给他找个女子,你看如何?”
朱祁镇在尊重着这个老太监,居然像是请示对方家长般的询问。
殿内的人都肃然起敬。
他们敬佩着随安,也敬佩着朱祁镇的心胸。
随安咧嘴笑了,跪下道:“殿下人到中年未曾见过女子,老奴一心就想着让殿下有个能照顾他的女人,多谢陛下!”
说完他就叩头。额头和地砖碰撞发出的声音让大殿内鸦雀无声。
朱祁镇叫人扶他起来,说道:“你很好。朕准备让建庶人在凤阳宫外居住,到时候你帮着他看看地方,朕再让凤阳那边调派几个伺候的人过去,好生的过日子。”
随安的眸色微黯,说道:“陛下请放心,殿下只想安生度日,并无那等心思。”
朱祁镇笑了笑,说道:“朕也没想过这事,不过是想找人帮你们罢了,以后每月给钱粮,若是漏了,可上书京城,朕自然会处置。”
说是这样说,真能不担心么,就算不担心此二人,万一居心叵测之辈掳走二人
随安应了,朱文圭茫然的看着他,问道:“随安,钱粮是什么?”
随安闻言慈爱的道:“殿下,钱能买东西吃,粮就是咱们平日里吃的那些饭食。”
朱文圭欢喜的道:“那能吃肉了吗?”
随安的眼睛有些红,他哽咽道:“能,回头老奴就做肉给殿下吃。”
朱祁镇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胸中憋闷,说道:“以后你们可在凤阳自由出入,想出城玩尽管去。好了,去吧。”
“多谢陛下!”
随安狂喜的谢恩,朱文圭茫然站在那里,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了几十年。
路上老太监不停的絮絮叨叨。
“殿下,您以后也会有孩子。”
“嗯嗯嗯,会有的,要个好看的孩子,我给他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