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得这时风十里支起身子,一手撑脑,斜斜看向二楼,也不发怒,只是淡淡道:“风某少不更事之时,也是和使君一个想法。”说着又饮了一碗酒,道:“这些年四海游荡,倒是见了不少的人,你说我华夏无人,也太过狂妄。”他这句话说得中正平和,倒是一下将堂内的紧张气氛调和了。
织田靠在门边,微微笑道:“喔,那在斛律将军看来,如今华夏,何人可称得上英雄?”这话说时织田嘴角微翘,微有挑衅。
风十里淡淡道:“论战绩,安国公沐允沐蛮子,南平安南,中镇百越,与武川桓天王西东齐名,可堪英雄!”那隔桌围坐的三人听闻这句“桓天王”,不觉均是腰板一挺,似是留意倾听。
织田道:“我在扶桑,就听闻沐允的名号,不过如今他应该已然老了吧。他的战功均是三十年前的,不能作数。如今若是要说战略才能,当世应无人可及我大扶桑的藤原关白大人。”说着自顾自拿起一瓶清酒喝了起来,仪态甚为狂狷。
风十里也默默喝了一口碗中酒,道:“论武功,三营之帅石信石亨九,此人武艺已达化境,以一双浮屠手在兵器谱中稳居第二,且为人敦忍,可堪英雄。”
织田斜眼看天,道:“石亨九?那他此刻与沐蛮子同在关内,却仍不能出关半步,莫非那兵器谱中排行第一的吕焕先一人便将这两位大英雄压了下去?唉,数来数去就这几个,好生无聊。”说着缓缓起身,似是无意再谈,留下了几个空了的瓷瓶在楼板上滴溜乱转。
风十里这时道:“使君眼里,何人算得上英雄。”
织田这时忽然将手杖架在肩上,斜靠着门廊,嘿嘿笑道:“在织田心中,若论胸襟气度,我扶桑的藤原关白,可算英雄。今日所见的斛律将军你,以及那位不知名的喝醉的朋友,都可算是英雄……至于齐国人嘛,什么沐蛮子,什么石亨九,什么桓黒獭,嘿嘿,那都免了吧……”说着便要带门入内。
那居无延年轻气盛,此刻见织田口口声声尽在诋毁齐朝与桓天王,再也忍受不住,伸手一拍桌子,骂道:“个先人,老子做了你!”说着一拍腰间,只见他粗布衣服之下竟然藏了一段镔铁链子抢,锵榔榔一声抖出,在手上一盘,便要借势跃向二楼。
却在此时,酒楼门板处一声巨响,方才被忽赤尔丹踢坏的门板直直飞入内堂,砸在前柜之上,却见一阵烟尘四起之下,一个身长九尺,身着残破玄色铠甲的精壮男子闯入堂中,只见这人手中握了一柄十方紫金槊,一身气慨威猛无匹,一张相貌俊美绝伦,却不是那韩长恭是谁?
却见韩长恭头发蓬乱,铠甲残破,全身漏出皮肉之处尽是瘀伤,面上形容憔悴,显然这几日里受了颇多的煎熬。只见他眼神迷茫,口中喃喃念道:“英雄……英雄,谁说吕焕先是英雄?吕焕先那小人怎么能算英雄?”
织田这时见韩长恭冲入酒楼,原也是惊讶,但看到他仍是眼神迷茫,哈哈一笑,手杖斜斜指向方才喝醉的忽赤尔丹,道:“便是那人说的。”说罢缓缓走入自己房内。
韩长恭转目瞪向烂醉在桌上的忽赤尔丹,龙眉倒竖,爆喝一声,长槊如电般一翻,槊尖的弧状球刃便向忽赤尔丹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