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龙不想吓着韩忠奇,便轻描淡写地说:“这位大哥是古庙屯的一个猎人。黄昏时候,他从黑熊岭打猎回来,遇到了一队日本巡逻兵,见他带着猎枪,以为他是石柱寨的胡子,便开枪打伤了他。
“后来那些日本兵见他带着猎物,知道打错了,便没有杀他,将他的猎物抢走后离开了。我下班后回家恰好经过那里,便将他救了回来。爸,我知道你是个救死扶伤仁义为怀的好人,请你救救他吧!”
韩忠奇见胡振雷的衣着打扮不像个猎人,对周湘龙的话颇有点怀疑。但因为他心里一直对这个挂名女婿心怀歉疚,便没有多问,让他把胡振雷背进去。
在处理伤口时,韩忠奇拆开包扎伤口的布条,见里面还敷着一层草药,凑近鼻子闻了闻药味,转头看着周湘龙,诧异地问:“这草药是你采下敷上去的?”
“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没有,这些草药都是止血消炎的,对伤口有好处。我只是奇怪:听你爹说,你以前闻到草药味就要作呕,生病了只看西医吃西药,从来不吃中药的。你什么时候学会采草药用草药了?”
周湘龙心说我一个自幼习武的人,不学一点治疗跌打损伤的基本方法,能行吗?
不过,这话他可不能说出口,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本来对中医草药确实是很讨厌的,但自从喜欢上清芙后,便爱屋及乌,也喜欢上中草药的味道了。您想啊,我岳老子是国医圣手,我妻子出身中医世家,我若闻不得中药味,还怎么与您和清芙相处?正好,我们警局有一个老前辈懂点中医草药,我就跟他学着辨识一些止血消炎的草药,没想到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
这番话说得韩忠奇频频点头,说:“中医是国宝、国粹,你学一点在肚子里只有好处。”
周湘龙见他心情已经好转,便问:“爸,你们诊所里有没有隐秘一点的房间?这位老兄受的是枪伤,我担心镇里的警察所得知消息后,来诊所找麻烦。虽然我可以摆平他们,但最好还是不让他们知道为妙。”
他这话其实是在给韩忠奇打预防针:万一明天要是警察所或者保安团的人受日本人委托,真的来诊所搜捕胡振雷,韩忠奇就不会因为毫无心理准备而措手不及了……
韩忠奇用狐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密室倒是有一间,是为我那不争气的妹子准备躲难用的。既然你想将这伤者藏到密室去,那我带你去吧,只要不给我惹太大的麻烦就行!”
周湘龙说:“您放心,即使有麻烦,也是我来处理,不会让您难做的。请您记住:假若明天真有人来诊所找这位大哥,不管他是哪个衙门的,也不管他们怎么威胁您、吓唬您,您都不能把这位大哥交给他们,并在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我会马上赶过来处理。”
韩忠奇苦笑道:“行,都按你的办,谁叫我家妹子欠你的呢?”
周湘龙郑重地说:“爸,这不是欠不欠我的问题。我早说过了,清芙和您都不欠我的。我之所以带这位大哥来找您,是因为您医术精湛、医德高尚、乐于济世救人,并不是想要您还什么人情债。
“这位大哥腿上的子弹还没有取出来,明天我会从县城找一位西医过来,给他动手术取子弹。您只需给他清洗一下伤口,上一点止血消炎的药就行了。最要紧的是一定要将他藏好,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拜托您了!”
韩忠奇不好再说什么,指指诊疗床上的胡振雷,对周湘龙说:“你背上他跟我来。”
随后,他拿起手电,带着周湘龙穿过一道内部走廊,进入一间药品仓库。
拉亮电灯后,韩忠奇移开东边的一个货架,墙壁上悬挂着一张《汤药歌》书法条幅。
韩忠奇掀开条幅,里面露出一张暗门。
推开门进去后,是一道往下的台阶,下面是一间小房子。房子的窗户正好与外面的地面持平,若不俯下头仔细观察,外面的人是不可能发现这个窗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