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后院里有着两棵杏,不知道是那年那月由谁种下的。春天的时候,花开烂漫。夏天的时候,结出几颗的酸杏来。这时候,已经到了秋天,孩子们好久都没有吃过果子了。
董婆子洗出了半小盆的红枣。每个人都分到了一把。拿起一颗放嘴里,甜丝丝的,直接甜到了心里面。甜,是一种幸福的味道。全家的人,都露出了一点幸福的表情在嘴角。田二丫想起了隔壁的田柱子,还有小北山那一个挨着一个的坟茔,始终感觉不到欢乐的心情。看着微露笑意的一家人,心中顿时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单感。
田二丫这一段时间情绪都很低落,每天都留意着隔壁的动静。田柱子的病情好像也不容乐观,每天都能闻到隔壁煮药的气味。田二丫一颗心也是忽上忽下,忽高忽低的。
有一天,田家的晚餐里多了几个水煮番麦棒,也就是玉米棒。这时代的玉米还没有经过品种的改良,棒子比较小。土地也没有施化肥,颗粒也没有那么的饱满。口感比较硬,也不如后世的软糯。不过,吃起来有一丝丝淡淡的甜味,家里门的孩子们还是吃的很开心。
没两天,煮番麦就退出了田家的餐桌。牙口咬不动那水煮的老玉米。番麦就要收获了。
田家的男人们继续努力收拾着农具。把休息了几个月的犁子、铁耙抬出来,打磨清理。这几天,张氏给青驴的草料里加上了黑豆,草料给的足足的。那头青年的驴子这几天看起来更加的膘肥体壮。田二丫上午去茅房的时候,田老栓正拿着一个砍刀在一块青石上面磨。院子里一片厉兵秣马的景象,就好像是将要迎接一场战争。这一切都是为着农忙的时节做准备。
如果冬天是萧瑟,春天是青涩,夏天是炙热,那么秋天就代表着收获。秋天的风力都带着收获的香味,一阵风吹过,高粱红了,番麦黄了。
农忙的时间终于到了。这天早上天刚亮田老栓爷们四个人就去了田里收番麦。王氏张氏喂过牲畜吃过饭,跟着董婆子牵着驴,套着平板车也去了地里面。统一的装束,都是上身穿裋褐,下身穿裤子,头上包着一块蓝布巾。没有系裙的就出了门。李氏有身孕,留在家里做家事,顺便看着大丫,二丫还有小石头。
吃晚饭,刷洗净。李氏赶紧就开始整理起院子。把院子里的杂物全挪开,然后拿扫把给扫干净。这农家院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番麦场。
没等多久婆婆董氏跟田老大拉着驴车就回来了。平板车上装着一车掰下来的番麦棒子。田老大卸下车就又牵扯驴回到了田里。呆在家里所有的人,包括怀着孕的李氏,刚刚回来的董婆子,才满六岁的田大丫,以及小不点的田二丫、小石头一起坐在院子里编番麦辫儿。
董婆子拿起一个掰下来的番麦棒,把叶子反向的一拉,番麦粒这才彻底的露出来。拿起翻过来的番麦叶,一个一个的编一块。一双手舞的飞快,简直在日头下看到了重影,很快就编出一条大辫子。
田二丫就坐在董婆子身边静静地看。看清楚了之后,也拿起来一个开始编。然而,人小力气弱,自己在第一关都没过去。在董婆子手里服服帖帖的番麦棒,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了不听使唤的老犟牛。怎么拉都不好使。不能一下拉下来,田二丫就只能一片一片的往下拉。这效率,聊胜于无。
田二丫看了下对面的田大丫。小小的孩子,上一辈子的话,也只是才上一年级。然而这一辈子,无论什么活都是做得有模有样。就现在,田大丫一下子也拉不下来一整个棒子的番麦叶。但是她分次,一次拉下两三片,只要三四下就扒光了一个玉米棒。虽然动作不如董氏块,但是每个动作都是连续的,有种奇妙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