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掉一个长久的习惯, 像是从一台运作的机器中抽离出一个细小部件,乍看不觉什么, 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江求川过三十五岁后像是与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 三五月不去花点钱,账户里难受得直跳。他答应虞亭戒烟,即使之前已经失败过几次,答应虞亭好好吃饭, 就像他之前答应的那几次一样。
平时还能控制, 一出差、一加班,只要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不自觉烟不离手、三餐不定,少抽根烟、多吃顿饭的功夫, 像公司就要倒闭了似的。
江豆豆上小学后, 江求川从来没和虞亭说过二胎的事,每次朋友聚会,他总忍不住多看两眼聂绎呈的女儿, 娇娇嫩嫩的白玉团子,尤其是笑起来, 水灵灵的眼睛藏着一弯新月, 口齿清甜。好几次过年给聂家双胞胎送红包,他十分自然地给女孩多备一份别的礼物, 就为了她一口一个“江叔叔”,喊得人心坎儿都发软。
经过前三年打拼,虞亭和徐函禹的工作室在第四年时终于一切踏入稳健, 到了坐享品牌效应的时候。没有前几年亲力亲为到处奔波那么忙,虞亭得了大把时间分在家庭上。
江求川总以为她不知道他私下抽烟,却不知道虞亭早就买通了杨肯,不仅知道他抽烟,时不时还能看到杨肯发来的“证据”。江求川这人太会说漂亮话,初的时候,虞亭还被他哄得一愣一愣,到后来,她已经学会从一堆漂亮话里剥茧抽丝,找到核心了。
夏天的夜晚凉风徐徐,两人坐在阳台的竹椅上,一瓶红酒放在桌中间,难得惬意。
虞亭仰头,天空中月亮弯出聂绎呈女儿眉眼的模样,她转头:“你想要个女儿吗?”
江求川放下酒杯,不置可否:“你想生?”
“你想要我就生。”
“你想生我就要。”
“你戒烟备孕我就生,怀孕的时候也少抽。”
“好。”他答应得毫不犹豫。
江求川起身,突然将虞亭打横抱起,她还没反应过来,仰头满脸疑问,不是还在讨论生孩子吗?怎么突然到这一步了?
江求川言之凿凿:“光靠想生不出孩子,实践出真知。”
虞亭甚至来不及说让他先去洗澡,他已经压了上来,她吐一个字都难。
不过事实证明,这是虞亭到目前为止,想过的让江求川少抽烟的最好办法。从备孕到怀上,小半年时间,杨肯只偷偷报告过三次他抽烟的罪证,放在以前,这只是一个星期的量。
知道怀上的那晚,江豆豆特别兴奋,眼中满是好奇地看向妈妈平坦的小腹,那里居然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等江豆豆睡着,虞亭推开卧室门进去,江求川靠在阳台门边,唇间夹着根烟,见她进来,将烟头摁灭。
破天荒地,像小孩被抓住偷吃糖果一样窘迫。
“庆祝庆祝。”
虞亭抖着肩笑:“准了。”
怀孕做了十个月女王,虞亭俨然是家中地位最高的人,时而明君、时而□□,她有次检查江豆豆作业时火气暴涨,惩罚他一个星期不准看动画片。江豆豆红着眼睛想反驳母亲的无情□□,他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呀,不看动画片以后拿什么跟人说童年!
他被江求川一把捂住嘴,发不出半个字,虞亭走后,父子俩私下协议,江豆豆每天写完作业后可以去书房看四十分钟的动画片,前提是,妈妈说什么他都得应着。
惨,惨不忍睹!
江城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江家盼了许久的小公主,终于在这一天、比预产期提前七天的日子,提前降临世间。
生产前的宫缩,虞亭在床上痛得不敢动,心想打滚而力不足,终于在一阵剧烈宫缩后,她被折磨得神形俱损,破口痛骂,甚至开始指着肚子威胁:“把我痛死,你爸找个后妈谁也别想好过,有后妈就有后爸!”
江豆豆默默退开一步,小声说:“爸爸,妈妈在干什么?”
江求川淡定地摸摸儿子头:“妈妈在和妹妹打招呼呢。”
江豆豆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医生来后说已经开到三指,将产妇推进产房打了无痛,两小时后,孩子出生,母女平安。
护士将女儿抱出来递给江求川看,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一张脸,着实称不上多好看,江豆豆看了一眼赶紧闭上眼睛,江求川问护士:“我太太的情况怎么样?”
护士笑着说:“产妇身体很好,生得很顺利。”
小公主的名字叫江伴雪,小名是爸爸起的,叫娇娇。当时江求川的原话是:“女孩娇生惯养的好,就叫娇娇吧,一辈子都娇惯着。”
江娇娇生性好动,在家里爸爸宠、哥哥宠,只有虞亭来唱白脸。
家里三个“江”,不爱喝水的基因简直一脉相承。江娇娇第N次上火,虞亭终于忍不住,强迫她一天必须喝一罐500毫升的水。江娇娇手里正拿着瓶饮料,她一用力,橙色液体从吸管里流出,她哭着跑到爸爸身边:“爸爸你看,橙汁哭了,因为妈妈不喜欢她。”
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女儿,江求川从容起身,手机附在耳边:“嗯,怎么了杨肯?项目有改动?你发到邮箱里来。”
一句话说完,人已经到了二楼。
偌大的客厅里,大眼瞪小眼,最终江娇娇含泪喝完一瓶水,她挖着嗓子眼干呕:“太难喝了!”
五岁的江娇娇已经开始爱漂亮,经常偷偷用妈妈的口红和护肤品。好几次虞亭打开一罐霜,霜面上被挖出一个大坑,不用多想,被这是被女儿光临过了。
逛街时,虞亭给女儿买了一套儿童化妆品,小娇娇得了新玩具,新奇的不得了,当即要个家里每个人都画个美美的妆,爸爸惨遭毒手后马上是哥哥。
下午有一个采访,记者先到,江求川稍后才到场。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握住,长腿一摆,气势十足。
财经记者眼尖,她笑说:“江总手上的指甲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