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当朝天子,魏恂。
魏恂身后跟着一年轻男子,肤白如玉,剑眉星目,形容俊美,气度斐然,一身玄赤皇太子朝服,正是她的大儿子。
一心振大楚江山,鞠躬尽瘁,又纯孝赤诚,濡慕父母,却被父皇出其不意擒下,亲自赐死,含冤而亡的长子魏璋。
傅蓁浑身颤栗,她死死压抑着,眼里涌出泪花,她微微垂目眨了过去。
“母后,你何处不适太医何在快传太医来”
焦急的话语,一左一右两人扶住她,一个是她失而复得的儿子,一个是她恨不得吃肉寝皮的仇人。
皇帝的手扶着她的肩,像毒蛇攀上一样冰冷,傅蓁努力忽略了,攒紧儿子温热的手,回忆旧日言行后对皇帝一笑“我无事,你们莫担心。”
她脸色很差,父子二人不论真心的假意的,俱十分焦急,怎会揭过去立即传了御医来。
御医诊过脉“禀陛下,禀殿下,娘娘心神不宁,凤体无恙,可服两帖药调养。”
心神不定,刚才询问宫人得知,傅蓁半夜被响雷惊醒,皇帝一时自责“昨儿雷雨,我该陪伴梓童。”
皇帝情深,每月大半日子都宿在椒房殿,但剩余小半日子还是得雨露均沾一下的,昨天夜里,正是宿在丽妃宫里。
丽妃不得宠,但好歹诞育了二皇子吴王,还养育了四皇子安王,为了二位皇子的脸面,皇帝每月总会去上一两趟。
在今日以前,傅蓁也是这么以为的,但今日之后。
丽妃,吴王。
这两个名字的唇齿间咀嚼过,皇帝懊恼自责的脸正在面前,无懈可击,她心下冷笑。
微垂眼眸,遮住思绪,傅蓁怕被皇帝看出端倪,干脆以手扶额,佯装不适。
服了药,父子俩还陪着她,她估摸着差不多了,酝酿一下情绪,遂睁开眼睛对皇帝说“陛下,前朝事多,你且莫为妾身耽误了。”
她看向儿子“我与璋儿再说会话就歇下了。”
连日暴雨,黄河河水暴涨,前朝事确实多,皇帝想了想“那好吧,你好生歇着,我午间再来。”
皇帝走了。
傅蓁转头看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忽滑下来泪。
“母后”
魏璋急了,刚要说话,却被母后掩住唇,傅蓁扫了一眼外殿,她借口休息把宫人尽数遣出,但非必要的动静还是没有的好。
抹了一把脸,她平复一下情绪,长话短说。
“这张短信,你万万不可遗漏,也万万不可被第三人窥见。你要牢记,需屏退所有伺候的人,确保身边无任何纰漏,才可与你舅舅同观。”
傅蓁拉住儿子的手,附在儿子的耳侧,用仅两人听见的耳语低低说着。
魏璋虽不解,但母后肃然的神色,谨慎到近乎苛刻的态度,登时让他心头一凛。
“好。”
母子对视,他严肃点头。
“去吧。”
需要查探和布置的还有很多,傅蓁虽不舍儿子,但她更知大事要紧。
目送儿子身影转出内殿,她垂下眼睑。
那张简短的信笺上,她没说什么,只说,她无意中知悉绿柳有异心,暗中查下去,竟影影绰绰指向皇帝。
她大惊疑惑,继续悄悄在宫内追查,竟查出皇帝暗中回护丽妃母子多年。
另外,有一天夜半,皇帝心腹悄悄来禀,耳语,她其实没睡,隐隐听见齐田的名字。
傅蓁几乎是明示皇帝表里不一,魏璋和傅竣都不是简单人物,只需稍稍提示,没了一叶障目,他们能排查和布置得比她想象中好。
她不长于政务谋算,巨变后被困椒房殿外事知悉得也不详细,不敢胡乱指点。
再说皇太子魏璋,他捏紧那折叠得小小的纸条,快速返回东宫,一进外书房,他立即命人把舅舅傅竣请来。
他总领许多政务,傅竣乃朝中砥柱,大权在握,舅甥二人商议政务,乃常有的事,也没什么奇怪的。
傅竣很快来了。
魏璋翻开一卷宗,作出议事姿态,又看左右“都退下。”
宫人内宦鱼贯而下,魏璋抬目打量房梁瓦顶隔扇窗等,又亲自站起,无声上了门栓。
傅竣奇,神色一肃,低声问“殿下”
“母后让我屏退左右,与你同观此信,不得教第三人知悉分毫。”
魏璋已换了一身常服,金冠束发,腰悬玉带,神色肃然,伸出手,一张折叠得十分小的宣纸,能看见背面隐隐的墨迹。
舅甥二人对视一眼。
傅蓁如此郑重,大事要事他们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打开那张信纸后,二人依然大骇。
“不,不可能的”
魏璋蹬蹬连退两步,一绊,竟跌坐在太师椅上。
入朝多年,身为皇太子的他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只家人亲情乃他唯一软肋,心神巨震之下,竟失色矢口否认。
但他更清楚,母后不会骗他。
手颤抖起来,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攒紧成拳,良久,他听见稍缓过神的舅舅肃然说“恐怕,陛下另有计较。”
“我们,需早做准备。”
魏璋闭了闭目,面露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好呀宝宝们,后面还有一更
还要感谢上周给文文投雷的宝宝呢,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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