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魏景所住客房,寇玄举步回屋。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他卸下来时那颗心头大石,一时只觉分外轻快。
他不敢揣测魏景原是何身份,但若心中猜度为真,单看这铺天盖地的通缉搜寻,新主公恐非一般常人。
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一家恐曾与极致危险擦肩而过,不,或许现在依然身在其中。
寇玄毫不犹豫投了魏景。
现在一切顺利。未投时性命尚且无虞,更何况如今只要不生二心,便无碍。
他忧虑去了,心头却浮起另一种异样的感觉。
骚动,鼓噪。
魏景绝非寻常人,将来成就必不仅区区一县,他尽心辅助,将来
少年丧父,屡遭打压,郁郁不得志,但寇玄年不过二十五,激情热血尚存,危机转机相依傍,他忽涌起豪情壮志。
步伐不禁快了许多,然客店后院并不大,他很快回到东边自家客房,定了定神,推门,颜明还在里面。
一家人都在等他,一见他面露喜色,便知事成。王弥虽不知凶险,但也松了一口气,合十“这回可是歪打正着了。”
谁知离了老家,却还能另追随一位县尊呢
“太好了”
寇月也露出欢喜笑意,她虽不用嫁给孙综还能和袁郎在一起,但却是用全家背井离乡换来的。她极内疚,又唯恐兄长舍弃差事日后艰难。如今好了,柳暗花明又一村。
姑嫂二人都不知此事根底,寇玄也不打算让她们知晓,笑着附和几句,就催促她们快去休息,明日还得赶路。
王弥和寇月进了里间,寇玄把内室门轻轻掩上,又等了一盏茶功夫,才回来悄声和颜明道“存山,你多盯着那袁鸿。”
袁鸿和颜明住一房,前者文弱书生,旅途疲惫早早就睡得人事不省,后头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概不知。
袁鸿此人,若寇家没有离开合乡,有孙综对比着,又是寇月真心欢喜的,寇玄虽不怎么满意,但大约也会勉为其难认下这个妹婿的。
但离了合乡,就完全不一样的。
寇玄不再乐意将胞妹嫁给对方,当初之所以带着这人走,全因形势所迫。时间紧还得悄声逃离,安抚下袁鸿这个当事人才是上策。
离了合乡就好办,粗暴点可以直接扔下;若顾忌寇月,那就日后另谋个法子,反正不急。
现在寇玄投了魏景,又是另一个看法了。
他不再考虑撇下袁鸿,反而叮嘱颜明盯紧对方,万不可出半点纰漏。
至于如何解决,待安定下来再斟酌。
颜明颔首“你放心。”
他不愿意投魏景,但也没打算离开,为魏景办事乐不乐意另说,但为好友分忧他没有二话。
“夫人,平陶快要到了”
中午,在路边茶棚打尖,寇月跳下车,紧走两步和邵箐并肩而行。热恋中的小姑娘没了忧愁,容光焕发,说话时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亮晶晶。
自从寇玄投了魏景以后,寇家人改口称邵箐为夫人,和王弥热情中带着恭敬不同,寇月心眼不多,称呼改了但态度和往常一样。
邵箐挺爱和她说话的。
“是呀,下午应能到的。”
那日之后,驴车又走了快十天,已出了黔水下游范围了。同样的,也出了搜查范围。这几日,沿途已再不见半个搜索兵卒,关卡也与平时无异。
终于彻底摆脱了追捕,要到地方也不用继续在驴车上颠簸,邵箐揉了揉颠得发麻的后腰,吁了一口气。
不过她并未点亮在驴车上判断行进距离的技能,话罢又侧头看魏景。
魏景容貌行踪已无需遮掩,一身寻常黑色扎袖布衫,他宽肩窄腰身材高大,自带气场,给硬生生穿出不一般的感觉,惹得茶棚中诸多农人脚夫都多看了两眼。
他没有在意,将茶棚里外扫视一圈,他颔首“约莫还有二十里地,下午确实能到。”
邵箐得了肯定,登时喜形于色。
寇玄已紧一步进了茶棚招呼伙计,人多,只勉强腾了一张空桌子出来。
魏景携邵箐坐了,寇玄等人才坐下。茶棚饮食粗糙,大伙儿很快填饱肚子。端起热茶吹了吹,寇玄目光微闪,吩咐袁鸿“大郎,你去把驴喂喂。”
“好嘞”
当初离开巩县,寇玄隐觉不对立即隔绝袁鸿,不再让他赶车。而袁鸿文弱路上也不太舒服,有心防着无心,所以他虽知官府搜捕逃犯,但其余信息却不了解。
得知魏景是赴任县令,寇玄都相投了,他惊讶过后,十分殷勤,听了寇玄的吩咐,忙站起对魏景微微俯身,颠颠过去了。
“主公。”
支开了袁鸿,寇玄低声问“我们可是要直接去县衙”
他认为这样不大妥当,越往西,山多林密,水网纵横,偏越觉民风彪悍,这几日骗抢劫道路上就见了几回,因抢道一言不合争吵乃至大打出手者更多。
忆起魏景解决劫道者是的利索狠辣,寇玄非但没害怕,反更觉安心,他提议“主公,我们人地生疏,不若先先找个地方住下,观察二日再说。”
“可。”魏景颔首,他本来就是这个打算的。
方案定下了,邵箐挺赞同的,不过在进平陶之前,她得先再次整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