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画堂外的长廊上,云烟织提着一盒点心要送去给阿爹品尝,走到雕花木窗之下,听得阿爹屋内传出一陌生男子的声音,她一时好奇,倚窗细听。
那男子声音太低沉,听得不太真切,似乎与阿爹谈论着什么离火,又恍惚听得印记二字。她悄悄贴近了,透过木窗缝隙一角,只瞥见一双白色的布靴。不多时,交谈声便没有了,云烟织忙走远了几步,想待那人走了再前去。
一会儿门打开了,云烟织却只见阿爹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有些奇怪的走上前去,将点心递给他,问及他方才和谁谈话,阿爹却说并无他人。云烟织疑惑,心道许是门派之间的事务往来,不欲多传,便不再细问。送完点心之后,便回了自己的重雪筑。
云忘忧和萧怀奕一路行至灵阙大殿外,路上碰到许多门内弟子。萧怀奕摸着鼻子,愤愤不平道:“不公平啊!忘忧,他们见到你都笑哈哈亲热热地师姐师姐叫个不停,怎么见到我都一脸苦大仇深似的板板正正地喊师兄,我平常可没亏待过他们吧?!”
候在大殿外的灵阙弟子晓然勉强道:“是,萧师兄,您除了日常带头偷懒,带头闯祸,让我们挨师父责骂以外,还真没亏待过我们呐……”
萧怀奕一个指弹,劈在晓然脑门上:“你小子!怎么说话呢。给师兄留点面子啊!还想不想我教你们提升武艺啦?!”
晓然略委屈地摸了摸脑门,眼巴巴地看向一旁比师兄温柔可亲十倍不止的师姐。云忘忧笑笑,递给萧怀奕一个眼神,轻轻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道:“晓然,师父呢?”
晓然指了指大殿的方向:“师父知道师姐和师兄回来,刚才还在大殿里等着呢,这会儿好像去了内室。”
“那我们去雨画堂见他。”
两人正要移步雨画堂,师父浑厚苍劲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忘忧,怀奕,进来吧。”
云忘忧和萧怀奕忙走入殿内。大殿装饰简洁,却气势恢宏,巍峨神圣。殿中高悬一匾额,上书“鸿雁在云”四个大字。殿内灵座上坐着灵阙阙主云斐,青衣高冠,严正凌厉。
云、萧二人至殿内,齐齐行礼,恭恭敬敬道了句“师父”。
云斐示意两人起身,询问此行历练事宜,沿路见闻。云忘忧将临晚城一事详细道来,又言及血蛊。云斐眉头微锁道:“此前修行诸派中,世间之内,均未出现此物,其可生白骨肉,化骨为儡,有违常理。你们将其斩杀之后,可有异象?”
云忘忧道:“并无,且我们之前所到之处,回灵阙途径之地,皆太平安定,没有发现妖邪扰世,似乎很平静。”
“若真安定平静便好,”云斐拂袖,“只是,越平静的表面下越可能暗潮汹涌。物极必反,尚不知未来的时日里会发生什么,血蛊一事不可大意,你们此行也耗力颇多,先行休整,后面需时刻留意世间局势走向,不可松懈。”
云、萧二人点头应下,再提及城主府与沈璃的恩怨纠葛,面有愧色,问及师父何为善恶,如何公允持正,做出正确的判断。
云斐语气仍旧严厉,却带了几分安慰道:“你们年纪尚轻,经历过的事情太少,想法仍然天真,不会揣度人性的恶意,所以只看到了流于表面的东西,有些疏漏。听你们所言,林家人并不完全无辜,自寻恶果。只是妇人稚子终究无罪,那妖也并不是十恶不赦之徒,所以你们尚能有机会救人。善恶只在一念之间,有时候人心的确比妖邪可怕。”
云斐起身,负手而立,神情严肃:“可若将来你们遇到真正邪恶凶残的妖魔,侵害善良的无辜人家,甚至荼毒天下,你们如何自处?我要你们时刻牢记的,强者无畏。强者,不是让所有人都惧怕,而是强大到能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只有自己强而无畏,才能给予别人无畏的勇气。”
云忘忧和萧怀奕认真受教,齐齐道:“是,谨记师父教诲。”
云斐挥挥手,神色缓和了些:“先下去吧,去看看烟织,你们走的这些时日,她时常念叨着,盼你们回来。”
重雪筑内,娇俏可人的双髻少女正凝神静心,专注意念。
灵巧的双手上下翻转,渐渐的幻化出了细小的花叶,随着手势飞舞移动。时而婉转盘旋如游龙,时而散作无边花雨,时而汇合交织聚成一团,时而凝成若隐若现的花剑。形态变幻,千姿百态,最后在少女出掌的刹那,片片飞花细叶似尖锐锋利的小刀一般,深而稳地刺入坚硬的石土里。
“烟织小丫头,不错啊!”萧怀奕拍了几个特响亮的巴掌,“飞花逐叶使得这么顺溜了,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