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宁还在弹琴,院子里依稀可以听到楼上的琴声,婉转悠扬。
已经来过多次,许诺早就对温家熟门熟路,他挥手让佣人下去,只身斜倚在门边,望着钢琴前的女孩出神。
温以宁向来是淡然如水的性子,好像这天地万物没有一丝一毫能打乱她的心绪。
除了见她母亲的那几次。
琴声千回百转,春日莺啼一般在耳边回响。
许诺安安静静地站在门边,倾耳聆听。
一曲完毕,房间蓦地安静得出奇。温以宁收回手,刚想开口唤张妈,抬眸便看见了倚门边的男人。
微弱的阳光落在男人眼角处,有光亮闪现。
“张妈刚和我说了,你这几晚睡得并不安稳。”
许诺莞尔进门,将东西放在桌子一侧,开口问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又是例行的望闻问切,温以宁伸手让人把脉,浅浅一笑“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她自幼便是这样,长此以往便也习惯了彻夜未眠,就是上次许诺发现的睡眠糖,对温以宁也是没甚么作用,只是多了一层心里暗示而已。
许诺微一皱眉,抬手搭在温以宁脉搏上,拧眉沉吟“我等会重新让人送新的安神茶过来,你睡前记得喝。”
温以宁摇头,淡笑道“不必麻烦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常言道解铃还需系铃人。
她自己走不出来,谁也帮不了。
“你”许诺不悦地皱眉,刚想说什么,余光突然瞥见温以宁放在桌角发亮的手机,转而提醒道,“你手机响了。”
温以宁接过。
是沈心语打过来的电话。
可能是昨夜接连受到的打击太大,外加落了两次水,乔衍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起了高烧。
他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嘴还上嘟嘟喃喃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碰巧家里的家庭医生请假,乔建国又不在家,沈心语无法,只能试着拨通温以宁的电话。
试图让许诺过来乔家一趟。
乔衍刚强撑着身子起身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沈心语在他床角打电话。
他睡得迷糊,只是隐约听见了几个字,模糊中有一个陌生的名字许诺。
昨晚见过温以宁之后,乔衍就从沈心语嘴里得知送温以宁过来的男人是她的家庭医生许诺。
乔衍当时只觉得耳熟,后来才想起那就是当时和温以宁四指连弹的那人。
还被乔建国夸过一句“天作之合。”
屁个天作之合。
乔衍气咻咻地想着,他和温以宁才是天赐良缘,有婚约的那种。
乔衍以前最讨厌电视剧上那些“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的评论,现在却喜欢的不得了,巴不得让人写出来挂墙上,好日夜提醒乔建国。
快点逼迫自己娶温以宁
乔衍气呼呼地蹬开被子,试图引起沈心语的注意,没想到对方忙着电话的内容,根本连一眼也没有分给他。
乔衍无可奈何,哑着嗓子嘤咛了几声,终于见沈心语回头。
“哥,你还活着吧”
沈心语咋咋呼呼的,乔衍只听到她说了一句“麻烦许医生了”,朝自己走了过来,拿下自己额头上的毛巾。
“你测一下温度。”沈心语将放在床边的体温计递给乔衍,将手机搁在一旁,“许医生等会就过来。”
“我不要他”乔衍皱眉,嗓子干得冒烟,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像砂纸磨过一般。
“还好他就在以宁家,不然我都不知道找谁了。”
沈心语正好转身帮乔衍倒水,没听清楚他的言语,待转身才发现乔衍正睁着眼望着自己。
她一怔,将玻璃杯递给乔衍“你刚才说什么”
温水润过喉咙,乔衍终于重新有了活的感觉,只是到嘴的话却被他咽下“没说什么,帮我再倒一杯水。”
他才不会给那个男人和温以宁独处的机会呢。
以至于许诺进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乔家小少爷病怏怏地卧在床边,小脸煞白无血,有气无力地抬眸瞟了他一眼。
“许医生,你快看看我哥,”沈心语焦急地在一边催促,“他已经烧到四十五度了”
许诺挑眉“四十五度”
沈心语点头,将刚取下的体温计拿给他,“这是刚测的。”
她也是心急如焚失了分寸,才会将常识抛之脑后。
许诺“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床上的人一眼,还有不小心露出一角的热水袋。
他微微勾唇,接过沈心语手上的体温计,不疾不徐地开口。
“没事,打一针就好了。”
“打针”
床上装死的人终于活了过来,乔衍猛地一惊,捏着被角的手指一紧。
他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打针了。
沈心语让许诺支使着出去拿东西,房间顿时只剩下两人。
许诺淡淡瞥了乔衍一眼,慢条斯理地打开医药箱,半晌,终于从箱子边翻出一支针管。
他缓缓勾唇,站起身,一步步朝床边走近。
方头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清晰有力的声音。
乔衍无声咽了下口水,身子往后缩得更加厉害。
许诺已经走到他床前。
乔衍颤巍巍地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男人俯身在自己耳边低语了一句。
“乔先生,裤子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