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歌小声应了句“好”,揪着书包带往下走,主动向黎婧初打招呼:“黎学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黎婧初脸上的笑好像僵了僵。
但也只是一瞬。
她很快笑道:“倪倪。”
说着,顺势抬起手,就要来摸她的头。
“呀。”倪歌突然迅速蹲下,“鞋带开了。”
黎婧初的手摸了个空。
容屿眼底微动,不自觉地浮起两分笑。
然而声音依旧冷漠无情:“快点。”
“好了。”倪歌蹿起来,乖乎乎的,“黎学姐再见。”
“倪倪。”黎婧初赶紧拽住她,“我周末想约小伙伴们开个party,定在市中心的青年别墅,你也一起过来,好不好?”
倪歌微怔,然后笑开:“好呀。”
“那……”黎婧初眼睛一亮,转头过去,“阿屿你……”
容屿没看她。
他用伞柄勾住倪歌的书包,沉声:“赶紧走,打雷了。”
倪歌被拽着跟上去:“但是,学姐她好像还有话没……”
“闭嘴。”他阴沉着脸,不耐烦地转过来,“雷这么大,谁他妈听得清?”
倪歌:“……好,好的。”
“容……”黎婧初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叫住他。
她站在楼上,看着两人一起走下楼,在雨中渐行渐远。
许久,指甲缓慢而平直地刺进掌心。
附中的本部校区包括了初中和高中部,占地面积挺大。从教学楼走到门口,要走十多分钟。
雨幕潇潇,伞不大不小。倪歌离容屿太近,浑身不自在,小心翼翼地跟他保持距离。
挪一点点……
再挪一点点……
“嗤。”走出去没多远,容屿突然冷笑,“你他妈再往外躲一点?你怎么不干脆站出去?”
倪歌:“……”
“我也带伞了。”她小声提议,“要不我自己打一把?”
“行。”
倪歌开开心心地,打算翻书包。
“那你回家也自己回吧。”
“……”
“你很独立,很有能耐。”他面无表情,“下雨而已,屁大点事?回家而已,屁大点事?”
“……”
他又开始无理取闹地凶她了。
倪歌委屈到爆炸,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到自己哪儿惹到他了。
“我……”
她有些无措,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容屿立刻也跟着她停下来,伞分毫未偏地撑在她的头顶。
但倪歌毫无意识,还在纠结之前宋又川的话。如果是那个原因的话……
她抬起头,声音清脆道:“我没有忘记你。”
容屿一愣。
但眼里很快浮起不耐:“你能不能别在这儿……”
“但是容屿,说真的。”她小心翼翼,认真地指出,“男……男性的尊严,不是靠面子支撑起来的。”
“……”
容屿茫然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之前又川哥说,你、你很在乎面子,说那关乎到男人的尊严。”倪歌不敢说得太直白,怕再次伤害到他脆弱的自尊,“所以我……我特地去百度了一下,‘男人的尊严’到底是什么。”
答案全都是:
肾脏健康的几大标准!你的男性尊严还好吗?
中年男性的福音!维持雄风才能维护男人尊严!
几大zy蔬菜,只有这么吃,才能更好地保护男人尊严!
……
容屿脸色难看:“闭嘴。”
“但是,”倪歌挣扎了一下,“我觉得百度说得还挺有道理,你确定你真的不是……”
他打断她:“我没生气。”
“那……”
他咬牙切齿:“但是,你闭嘴。”
“……”
倪歌沉默一阵,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对。
走到校门口,她垂眼,有些失落地爬上容家的车:“喔。”
容屿收起伞,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她的表情蔫儿唧唧的,像一只委屈巴巴的小白团子。
看着看着,舌尖不自觉地抵住腮帮。
怎么变得这么软……
摸摸湿透的右肩,他情不自禁地想——
这样看来,她这些年一走就音讯全无,完全不跟自己联系……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啊?
倪歌回到家时,哥哥爸爸都不在。
但餐桌上的菜并没有因人数而减少。
倪妈妈见她回来,一边解围裙一边笑着招呼:“回来了?快放包,洗手吃饭。”
倪歌乖乖应声:“就来。”
因为人少,倪家的餐桌总是很沉默。
倪妈妈是自由职业,婚后全职帮倪爸爸照料后方。尽管她孱弱柔软又有偏心哥哥的嫌疑,但倪歌很喜欢她。
“糖醋里脊很好吃。”于是倪歌软声指出,“不是很甜,也不会觉得腻。”
倪妈妈显然很开心:“那就多吃一些。”
“好呀。”
顿了一下,妈妈问:“倪倪,你今天是坐容家的车回来的?”
“嗯。”
“你哥哥最近很忙吗?”
“我觉得……挺忙的。”
“你长大了。”妈妈温柔地提醒,“倪倪,不要总是麻烦邻居。”
倪歌的动作停了停,“好。”
晚饭过后,她上楼洗澡,然后照常做作业、背书。
爬上床,盯着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七次入睡失败之后,倪歌有些沮丧地爬起来,打开电脑。
然后输入:黎婧初。
噼里啪啦地出来一串词条。
“……”
她一条一条地往下看。
就像宋又川所说那样,这位学姐真的得过很多奖,从初中开始发表散文和小说,到了高三,奖状和样刊都积攒出厚厚一摞。
最令人惊叹的是,她文风多变,似乎可以驾驭任何题材。百度出来的样文,不仅有青春题材,还有类似《谁在夜半敲打我窗》这种灵异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