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珩步伐飞快, 后面的人几乎都有点跟不上。
船舱顶层不但来往的人少, 房间的数量也有限, 大多放着杂物。
他一扇门一扇门地踹过去, 皆是空无一人。
破到最后一间的时候, 反而是虚掩着的房门, 隐约能看到门缝下夹着一片衣角。
他的心霎时提了起来, 他有些挣扎地推开了门,躺在一侧的整个人露了出来, 一身侍女衣服,完全陌生的面庞。
苏珩不但没放下心, 反而目光沉沉地看向了唯一一扇挂着一把锁且通向船舱外面的门:“榔头呢?”
这种时候能去哪里寻一把榔头来?随后的几人面面相觑,可又没人敢说一句兴许慕锦兮不在这外头的话。
此时没有趁手的家伙, 苏珩双目一凝, 干脆抽出随行护卫的长剑。
只听‘咔嚓一声’,铜锁断成两截。
几名护卫皆是惊骇, 虽然前些时日遇到悍匪, 这位苏公子展现出了不薄的功夫底子, 可自己带的刀剑什么能砍得动什么砍不动, 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这铜锁显然就在刀劈不开的范畴里, 可苏珩竟然把它砍断了。
这大约已经不是有功夫底子的问题了。
苏珩却顾不得这些人如何想, 胡乱扯下铜锁, 猛然便拉开了这沉重的木门。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瑟缩在角落里的慕锦兮。
慕锦兮已经被吹地有些意识模糊,风刮了这样久,她都数不清时间了, 浑浑噩噩间就觉得自己落入了一团温暖中。
好不容易抓住点暖和气儿,她迫不及待地往里凑了凑,恢复了点精神,再一抬头便对上了苏珩冷峻异常的一张脸。
“有……有人混进船了。”她哆嗦着嘴唇念出这些话。
苏珩将自己的衣服又往慕锦兮身上使劲裹了裹,将冻的嘴唇青紫的少女拦腰抱起。
“听见没有?赶快去禀报圣上。”
几名护卫看了看第一时间解下外袍的苏珩,又看了看窝在他怀中的慕锦兮,对上那难看阴沉的面色,硬是没说出‘这样不合适’几个字来,连忙缩着脖子跑掉了。
苏珩不自觉地将少女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察觉到她的肌肤一点点的回温,心才真正踏实下来。
再低头一看,慕锦兮已经牢牢闭上眼睛,不知是昏是睡。
他稳着步子慢慢往回走,无论路途多曲折,也小心翼翼,生怕颠醒了怀中的少女。
绾衣和尔雅在房中左等右等,才把自家姑娘给盼了回来,再一看,却是昏睡在了苏珩怀中,身上还盖着对方的外袍。
“姑娘这是怎的了。”绾衣惊道。
“她在外面冻狠了,快去传太医来。”苏珩拧着眉,轻手轻脚把慕锦兮放到床上,小心为她掖好被子,再抬头,鼻尖已经浮起一层薄汗。
尔雅飞快看了一眼慕锦兮,拔起腿便朝外面跑去。
苏珩的目光则从始至终放在慕锦兮过于平静的面容上,之前还有些气她的疏远客气,此时却又巴不得看她对自己怒也好嗔也罢,总归鲜活的就很好。
“苏公子。”绾衣小心翼翼道,“您还是先穿好衣裳。”
她可管不得苏珩如何做想,待会儿太医会来,别人也会来,若看到苏珩衣衫不整,总归是不好的。
苏珩深深看了眼慕锦兮,麻利地将外袍穿好:“我去处理些事情,她醒了便寻人去告知我,我还有话要问她。”
无论如何,他此时也没了随意待下的理由,索性先把她昏睡前说的事去解决了。
皇帝乘船中混入外人不是小事,但也不那么难找,至少比没头苍蝇一般去寻一个忽然不见的人简单。
这人在船上不熟,自然会先胡乱走动。
消息散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但凡看到生面孔便警惕多问几句,那人也还没找个合适的地方藏起来,便被拧送到了昭和帝面前。
昭和帝听苏珩说了慕锦兮失踪的前因后果,早就心里一阵火气,此时再看到这个歹人更是龙颜不悦。
“谁派你来的。”
人心总是难测,如今大燕看着太平,可心思龌龊的人也是不少,更何况他此番离京,留了太子和四皇子在上京坐镇,早些年也便罢了,这两年斗争越来越激烈,谁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昭和帝对自己的几个儿子已经鲜有耐心了。
“这人一身精壮,又从牙中卸了□□出来。”苏珩语调平和,不卑不亢,“应该是谁家养的死士。”
贵人家中多会豢养死士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出现在这里,便很耐人寻味了。
“你当你不说,就累及不到你家主子了?”昭和帝眸中一片阴沉,“可查了刺青或者家徽?”
各家豢养死士,一般除了直接领导者,谁都不认得有哪些,久而久之便在身上统一用特殊法子刻了刺青,关键时候也好作身份证明用。
到千钧一发时,这些死士的刺青多会自己弄个血肉模糊,成了尸体让人也分不出来。
可他被捉住实在是巧合,身边没趁手的家伙。再者,出来时头领千叮咛万嘱咐,没见到人也不要紧,被人捉了也不要紧,总归就是传个话的事,别想不开丢了命。
他此时果真被捉,已经预料到会遭同伴怎样嘲笑了。
他视线在屋中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一盘点心上,声音倒是意外憨厚。
话也很出人意料:“能……先吃点东西吗?”
说完了,肚子还十分配合地‘咕噜’一声。